旁边的六王爷赶紧道:“您老人家别去,明儿我去求皇上,让他派几个大内高手去!”
朱英用力摆手道:“不行,错了这个机会,我再也还不了这小子的人情。况且,我为的是中土的百姓,并不是单纯保护一个总兵。”
听他这么说,六王爷才就此作罢。
叶昊天出得大厅,迎面碰到殷东平,刚想问对方别后情形,却见殷东平深深地鞠了一躬,运起腹语之术说道:“我想到军中帮罗兄一把,因此特来告辞。”
叶昊天心中感慨,紧握着殷东平的手,说道:“殷兄的才智没得说,有您帮忙,相信罗兄会轻松很多。”
殷东平看着他的眼睛,沉吟片刻说道:“兄弟或许不知,愚兄是长平殷家的后人,殷羡、殷浩便是先祖。”说这番话时,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叶昊天,想看其反应如何。
叶昊天的脑海迅速搜索了一下,很快想起东晋时期有那么两个行事有趣的人。
据说殷羡出任豫章太守,临行之前,京城的人托他给在豫章的亲友带信,结果是张也托,李也托,殷羡要带的信有一百多封。上船后殷羡把这些信全部拿了出来,面朝苍天,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道:“沉者自沉,浮者自浮,俺殷羡才他娘的不给你们当邮差呢!”说罢就把这些信都给扔到了江中,然后扬帆上任去了。
殷羡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大名气,不过他的儿子殷浩倒是颇有些名头。殷浩是当时有名的清谈人物,一次有人问他:“要升官的时候却梦到了棺材,要发财的时候却梦到了大粪,这是怎么回事?”殷浩回答说:“做官本来就是桩腐臭的事,所以要当官的时候就会梦见尸体;发财本来就是桩肮脏的事,所以要发财的时候就会梦见粪便。”当时人们都把殷浩的这个回答作为名言,四处传播。
这个清谈家并不满足于口舌上的本事,他一直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历史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后来殷浩出任扬州刺史,随即又被任命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兖、徐、青五州军事。大权在握,殷浩慷慨激昂,马上督率大军,越过淮河,准备和占据中原的氐族人苻坚决战,一雪国耻。结果事与愿违,仗打得一败涂地,最终丢盔弃甲,众叛亲离,魂飞魄散地跑了回来。
殷浩失利后被废为平民,到了浙江衢县,一天到晚地用手指在空中写字。周围人莫名其妙,偷偷观察,发现他写的是“咄咄怪事”四个字。殷浩的“咄咄怪事”写了没几年就死了,不过却为后世留下了“咄咄书空”这个典故。
想到这里,叶昊天禁不住“呵呵”笑了,可是立马看到面前的殷东平,急忙收住笑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他道:“令祖独立特行,很有个性。殷兄平日沉默寡言,这一点跟祖上差别很大啊。”
殷东平并不介意他的笑容,跟着干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先祖北伐失利之后,每日‘咄咄书空’,并不是真的发了疯,而是在揣摩北伐时得到的一本书。可惜他至死都没有弄明白。不过那本书却没有失传,而是从东晋一直传了下来。那以后,我们长平殷家的后世子孙有两条家训,其一是多干活,少说话;其二是背熟那本令先祖‘咄咄书空’的书。”
叶昊天诧异地问道;“这么说殷兄悟出来了?”
殷东平点点头,沉声道:“那书长有两万余言,我本来想了很多年都想不明白。自从服下兄弟的升仙丹之后,忽然神智大开,琢磨两月之后,总算给我想明白了。”
叶昊天本身也是个书虫,闻言兴奋地道:“那是什么书?是否很有趣?”
殷东平答道:“那是一本《握奇经》,又称《握机经》、《幄机经》。序言说是黄帝的大臣风后所写,周朝的姜太公加以引申,汉朝的公孙弘注解。书中所述包括行兵布阵诸般总纲,以及奇门阵法三十六幅。我已将书编辑加注,献给兄弟,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册书来,递给叶昊天。
叶昊天大喜过望地接过书来,笑道:“如此一来,清剿倭寇的事就更加轻松了!”他自己有了鬼谷子的七十阵以及洪荒九阵,并未将《握奇经》看得太重。只是他有事在身,无法亲自参加抗倭之战,现在有了精通阵法的殷东平,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想到这里,他探手将刻有鬼谷子七十阵的玉简取了出来,连同一粒仙丹递给殷东平,说道:“殷兄把这个带上,仔细琢磨一下,应该有些好处。”
殷东平半信半疑地接过去,一看就呆住了,神不守舍地站在那里,连叶昊天何时离去都不知道。
当天晚上,朱英和殷东平便结伴离开了王府。
叶昊天闭目静坐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因为出使倭国成功,又积累了两百余万的儒功值。他心中高兴,连忙将其全部传化为神丹,结果在神仙榜上的排名又升高了五十位,达到一千九百三十位。
当他醒转来时,一眼看见兰儿闷闷不乐地坐在跟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兰儿便自己说了出来:“我师傅也不知到了哪里,好久不见,真有些挂牵。”
听她这么说,叶昊天也想起青阳真人,于是将龟镜取了出来,先察看皓梵神尼的下落,再看青阳真人的情况。
结果发现皓梵神尼到了阿尼玛卿大雪山下的九莲庵;而青阳真人已经找到了赤阳真人、少阳真人、三阳真人和明阳真人,几个人正在云南巍宝山长春洞练功。
叶昊天和兰儿对望了一眼,说道:“我们去看看,想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也算尽点孝道。不然良心不安,影响修行。先去看你师傅吧。”
两人说走就走,没有动用瀚海神州,甚至连天际飞帆也没用,只是驾起祥云飘了过去,盏茶功夫便落在大雪山下距离尼庵里许的地方。
他们踏雪而行,刚刚进入尼庵五十丈内,便被一个头带道冠,身着紫袍的老者拦住了去路。
老者神情威严、面色不善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兰儿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觉得他不像坏人,于是躬身答道:“前辈安好,请问皓梵神尼是否在此?晚辈是神尼的徒弟。”
老道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此地白雪皑皑,千里冰封,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你们是怎么来的?”
叶昊天开玩笑道:“我们历尽艰辛,一路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整整花了三个月才找到这里。请问前辈是什么人?为何守在尼庵门外?”
老道眉毛一扬道:“瞎掰!贫道已在大雪山下布了机关,只要进入周围五十里内,便会有警铃响起。如今警铃一声不响,显然你们来路蹊跷!还不从实招来?”
叶昊天打趣道:“你那机关不太灵呢!早被我们拆了个七零八落,不信你去瞧瞧。前辈,我们要见皓梵神尼,请给通禀一声。这位兰儿姑娘的确是神尼的弟子。”
老道尚未答话,尼庵内忽然传来皓梵神尼的声音,“兰儿?这孩子,怎么能找到此处来?”随后大门洞开,神尼走了出来,一眼看到叶昊天和兰儿,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道:“真的是你们啊!快进来,外面很冷,别冻病了。”在她的眼里,兰儿还是当年初学功夫的孩子。
老道闻言急忙侧身让在一边。
兰儿眼中含着泪花,冲过去抱住师傅,哽咽道:“师傅还好吧,徒儿好想你啊……”
皓梵神尼拍着兰儿的肩背道:“傻孩子,修仙之人当断绝七情,像你这样怎能大成?”说到这里,她忽然将兰儿往外一推,面色一沉,问道:“你是谁?竟然冒充小徒兰儿,所为何来?”
听了这话,老道骤然发难,于三丈开外探出手来,一把扣住兰儿的脉门,厉声喝问:“快说!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兰儿皱了皱眉头,手腕轻轻一转便摆脱了对方的禁制,对着皓梵神尼道:“师傅不要担心,我是真的兰儿,不信您随便考问,就从上次见您时说起吧,那时叶公子到了九华山……”
皓梵神尼半信半疑地道:“小徒兰儿修道不久,功力怎能这么高?哎……你说的却也不错,我都糊涂了……师叔别伤了她……或许她真是兰儿呢。”
老道呆呆地看着兰儿,想不明白她怎能从自己手底逃出去,一时犹豫要不要再度出手。
叶昊天上前两步,对着神尼躬身施礼,道:“师太别来无恙,弟子有九华掌门浩寂神僧的消息,同时有他命我转交给您的‘地藏圣珠’!”说完他将佛珠取了出来,托在掌心里。
皓梵神尼一见立即双掌合什,低头口诵佛号不止。
旁边的老道也肃然起敬,躬身向着叶昊天施礼。
叶昊天将佛珠交给兰儿,由兰儿转给师傅。
皓梵神尼手握佛珠激动得语无伦次:“快!入内叙话,浩寂师兄……师兄他怎么了?肯定出事了,是吗?要不……怎么会将掌门印信交出来?”
兰儿拥着师傅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她道:“掌门师伯已经成就金身,正在九华净土潜修,异日便将身登极乐世界。”
四人入内落座,随后叶昊天将当时的情形择要讲述了一遍,说是浩寂神僧让神尼暂代九华掌门,日后再寻觅合适人物继任掌门一位。
听完之后,皓梵神尼对老道说道:“师叔,这佛珠不如由您暂管,我怕做不来。”随后她又对兰儿道:“我们九华一派并非只有佛家,而是仙佛合宗并称一门,这是你的师叔祖,道号虚鸿子,是我派在世的顶尖高手之一,早在两百年前便修成了地仙。”
兰儿急忙上前拜见。
叶昊天也躬身施礼,顺便上下打量了老道几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地仙,地仙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自己倒要好好瞧瞧。
虚鸿子摆手不接皓梵神尼递来的佛珠,道:“贫道管不来世俗之事,还是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他望了兰儿一眼,有些不服气地道:“小小年纪,功力却深不可测,几乎快赶上贫道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叶昊天不想令他们太过吃惊,当下替兰儿掩饰了几句,然后换个话题问皓梵神尼:“师太功力进境如何?是否修炼得一帆风顺?”
神尼微微摇头,叹道:“佛家修为要看悟性。老尼资质不行,因而进境缓慢,这也没有办法。”
兰儿忽然道:“师傅,弟子有几样灵药,得自天界和昆仑山,请您笑纳。”说完转头示意叶昊天取出来。
叶昊天急忙取了五、六种灵药出来,分别递给皓梵神尼和虚鸿子。
皓梵神尼微微一笑道:“佛家以修心为上,对灵药看得很淡。不过,既然是兰儿的一番孝心,我就留下这几颗莲子好了。其余的都给你师叔祖吧。”
兰儿生怕师傅不肯接受,此时见她收下一颗可以顶得上一百二十年功力的天心莲,连忙转头对虚鸿子道:“请师叔祖笑纳。”
虚鸿子看着面前的灵丹面色阴晴不定,沉默良久问道:“你们去过昆仑山?走的是哪个门?”
兰儿老老实实地回答:“那都是叶公子的功劳,我是沾他的光进去的。我们走的东门。”
虚鸿子闻言惊叫起来:“东门?那简直是死路一条!你们竟然进去了,天呐!”说这些话时,他面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似乎心里极不平静。
叶昊天不识趣地问道:“前辈是否也去过?您走的是哪个门户?”
虚鸿子面色变得绛紫,憋了很久,随后叹了口气道:“我除了东门之外每个门都闯过,可是就是进不去!升天无门,所以才不得不做了地仙!”
叶昊天登时醒悟自己失言了,想表示歉意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虚鸿子环顾三人连连叹气,然后不堪回首地道:“当年……当年我刚修到仙界第一重,就不知天高地厚,去闯昆仑西门,结果没走三十丈就被万鸟狂啄撵了出来;百年之后,我的功力达到了仙界第四重,又去闯南门,拼了老命,闯过十八里巨蛇阵,却没闯过三里蛟龙阵,不得不躲入闯关失败避难所,被主管之人送了出来;此后一百五十年,我日夜苦修,功力总算达到神界第一重。那时我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再度前去闯关,走的是北门。开始时极为顺利,四十里大阵被我一口气闯过三十八里,最后两里眼看胜利在望,就停下来歇息片刻,却没想到竟然失陷在食人树阵中。要不是有位姓屈的仙长帮忙,我就完蛋了!唉!从此升天之路已绝,只能做个地仙,真是丢人现眼!”
兰儿不解地问道:“您老为何不再闯一次?相信最后总能进去的。”
虚鸿子气鼓鼓地说道:“王母立下的规矩,每个修真人只有三次闯关的机会,若是失败,便再也不能进入昆仑神山。说什么‘修道是智慧的结晶,智慧不足修道难成。’如果三次都闯不过去,便是资质有问题,或者心态不行,那样的人天界不欢迎!你说气人不气人?”
兰儿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差别,笑道:“做地仙也很好啊!您老的功力不也进入神界了吗?”
虚鸿子的面色变得很难看,有气无力地道:“修仙开始很容易,哪里修炼并没有差别;越到后来越难,有没有灵药的支持变得非常重要。没有灵药相助,功力进境极度缓慢,再加上天劫和魔劫的不断降临,要想升入三清天神简直是不可能的!比如眼下这一关……魔劫这么重,我能不能过得去还很难说。唉!十洲三岛的灵药九成在昆仑山,不进昆仑就很难升入天界,只好孤苦伶仃在外面做一辈子的地仙!”
叶昊天这才明白地仙的说法竟是这样,当下安慰对方道:“听说有的地仙功力很高,比如五庄观的镇元子大仙,已经修到玉清天神了。可见进不进仙境并不是最重要的。”
虚鸿子“哼”了一声,道:“若没有人参果树,镇元子凭什么修成玉清天神?”
话说到这里,几个人都沉默下来。
兰儿觉得现场的气氛太沉闷,于是道:“师叔祖?您为何选在此处修炼,这里大雪封山,没有一点生机,似乎不是佳处。”
提起这个,虚鸿子颇有些得益地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雪山阴气极足,恰是修炼阳气的好去处。唯一可惜的是没有一点土壤,连点水果蔬菜都无法种植,唉!”
叶昊天心中一动,笑道:“我给您老开块地吧,最好弄块苗圃,不但能种蔬菜瓜果,还能栽种灵药,嘿嘿……”
虚鸿子眼睛一瞪:“你在说笑吧?这里是百丈冻土,开地?简直是白日做梦!”
叶昊天不动声色地道:“看我的。”说着出了尼庵,掏出装有息壤的玉瓶来,小心地打开盖子,用药匙挖出一半勺,迎风洒在地上,然后走进屋内,道:“明早看吧,能不能成我也吃不准。”
虚鸿子全当是他在开玩笑,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叶昊天和兰儿为了验证息壤的效果,特意留在庵中跟两人叙话。
通过聊天他们才知道,所为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不过是另外一种对神仙的划分方式。基本上,天仙一般指的是三清天神,特别是上清天神以上的大神,达到“炼虚合道”的大成境界,届时神光普照,化身万千,一得永得,一证永证,神通恢阔,法力无边;神仙指的是神界之人和功力较浅的太清天神,具有神通万化之功能,但还不到法力无边的境界;地仙指是留连人间、在陆地修行的人,有神仙之才,无神仙之分。得长生不死,而作陆地游闲之仙,为仙品中之中乘;人仙为修炼之下成,丹道上指炼精化炁的筑基阶段,相当于真人界;鬼仙指修道者未能炼至纯阳,死后出阴神,乃为鬼仙。
四人一直聊到天亮。等到朝阳初起,叶昊天迫不及待推门去看,入目是一望无际无边的绿色,不仅呆住了。
虚鸿子和皓梵神尼走出屋时,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原来白雪皑皑的地方已经变为浩瀚无边的大草原!草色青青,嫩如眉眼,远接遥天!
叶昊天呵呵笑道:“本想有他‘十亩麦地一头牛’就算了,却没想到搞得这么大。”
虚鸿子看叶昊天的眼光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呆了半晌说道:“百里之外有个果洛镇,这草原不妨叫做‘果洛’大草原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