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为难并没有到来,在西陵城的几天,吴人除了热情的款待之外,没有做出任何惹人猜疑的举动。魏霸和刘琰依然是能不来往尽量不来往,有什么事,自有费祎和赵统等人在中间联络。孙大虎公主除了赐了一把假刀之外,也没有后续的动作,让魏霸白担心了好久。虽然每天佩着那口镶满了宝石,看起来很名贵却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宝刀到处招摇有些二,魏霸还是蛮开心的。他根本不担心孙大虎,他担心的是孙权,万一孙权丧心病狂,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杀他,身处吴军的包围之中,他就算是通天的本事,也只有一个下场。
好在这个危险一直没有来,魏霸终于等到了重新出发的消息。
一切准备停当,魏霸和赵统率领着虎贲郎、武卒和矛兵,保护着孙公主的车驾,缓缓出了西陵城,来到江边,又护着孙公主上了那艘最豪华的楼船。步骘是送亲的负责人,他要随行一起赶往成都,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他亲自率领二百亲卫登上了楼船。
这艘楼船虽然不小,可是依然装不下七八百人,因此魏霸只能将两百虎贲郎安排到另外的船上去,给步骘挪出空间。
孙公主住在上层的飞庐正中船舱,魏霸在左侧,步骘在右侧,各带十名亲卫,其他人都住在下层的船舱里。步骘还是那副死人脸,看到魏霸,也只是点点头,从不主动寒喧,魏霸和他说话,他也言简意赅,惜字如金,远不如和刘琰在一起说话时的随和。
见他这副模样,魏霸也没心情去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大部分时间就坐在自己的舱里,坐等开船。
船队缓缓驶离了江岸,逆水而行,再加上有公主在船上,要尽可能的保持平稳,所以船速并不快,走了两天,船才到达峡口,停靠在南岸一个叫夷渊的地方。夷水在这里汇入长江,形成了一个河湾,风平浪静,不会有颠箥之苦。夷渊里还有一个沙洲岛,岛上绿树成荫,橘柚飘香,又有不少野味,正是一个休闲的好所在。孙公主在吴地的最后一夜,就将在岛上的小院里渡过。
楼船吃水太深,无法靠近江洲岛,要上岛就要换乘小船。孙大虎离开船舱时,看着摇晃的跳板犯了愁,怎么也不敢走上去,她身边的那些侍女、侍卫们劝了很多,她也不肯踏出一步。
“魏侍中……”一直陪在孙大虎身边的潘子瑜无奈,只好向魏霸求救。
魏霸一直冷眼旁观,想看看这位孙大虎公主想玩什么花样。上大船的时候没事,下船的时候就不敢了?这也太拙劣了吧。虽说下船是比上船难一点,可也不至于区别这么大,难道这里比长沙的水还急些。
见潘子瑜求救,魏霸立刻起身还礼:“敢问姑娘有何吩咐?”
“侍中能不能……扶公主下船?”潘子瑜不敢看魏霸的眼睛,低下了头。
“这……不合适吧?”魏霸为难的说道:“为何不让公主身边的侍卫们扶好她?我是一个外臣,传出去,恐怕对公主的清誉有亏。”
“侍中多虑了,公主生姓豁达,旁边又都是些亲信的人,能有什么传言的。公主对魏侍中赞誉有加,赐宝刀于侍中,也没有什么人敢说闲话。”
魏霸想了想,只好走了上去,抬起手臂,横在孙大虎面前:“公主,请扶着臣的手臂,臣护送公主下船。”
孙大虎看了他一眼。在此之前,孙大虎已经见过魏霸,不过那时候只是匆匆一瞥,看得不够仔细。现在旁边没什么外人,她总算可以好好的看一眼这个让人切齿的狂生了。在她看来,魏霸虽然身材高大,可是要论相貌,远没有她的前夫周循俊朗,更没有周循的神采。周循是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魏霸却是一块顽石,也许有些斑斓的花纹,一时让人目眩,却终究掩饰不住他的粗鄙。
这样的人,居然还敢拒婚?孙大虎非常生气。不过她没有表现在脸上,微微颌道:“有劳侍中了。”
“不敢,为公主效劳,是臣的本职。”魏霸也一本正经的答道,虽然他心里充满了警惕,却同样不会放在脸上。他当然清楚孙大虎非要他来扶她下船,肯定不会是因为喜欢他。从她身边的那位潘子瑜姑娘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对小寡妇同盟对他没什么好感。
孙大虎把手搭在了魏霸的手臂上,两人一起走上了长长的跳板。跳板虽然又长又厚,两端又有人固定着,可是两人走上去,跳板还是有些晃动。孙大虎抓得紧紧的,指甲都快陷进魏霸的肉里了。魏霸无奈,只得强忍着。
走到中间,孙大虎忽然停住了,似乎要换口气,走在前面的魏霸也只好停住了,等着她。他侧着身子,站在孙大虎的前面,孙大虎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一手掩在额上,似乎有些头晕。
“魏霸,本公主如何?”孙大虎低低的问道,语气冰冷。
魏霸愣了一下:“公主,你说什么?”
“本公主问你,本公主如何,你怎么敢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