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涉(2 / 2)

幽冥仙途 减肥专家 10424 字 2019-09-14

古音的自称真是礼貌到了极处,她莞尔笑道∶“与先生作对,绝不是我的木意,况且,先生在其它方面,麻烦也不小。

“我南来时,听闻天垣翁己举全宗之力,一路南下,来寻先生晦气,同时也发出“化星剑帖”,昭示四方。共除血魔。而此界跃跃欲动者,不乏其人。观其举动,誓要将先生除之而后快。”

“哦,是吗?”

听古音透露的信息,李殉面上不以为意,心中却转得飞快。

星巩剑宗木身倒没什么,只要小心不被其禁法困住,就算三个天垣翁齐上,也拦不住他。倒是“化星剑帖”十分讨厌,揪着他血魔的身分不放。难道是让他在此界变成过街老鼠?

古音告诉他这个消息,又是什么打算?

李殉打量古音,古音却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目光瞥向远方某处,继而轻笑道∶“有些人确实讨厌得很……百鬼先生,若有空闲。可否同车而行,妾身有事请教。”

见她姿态放得如此之低,李殉的警戒心立时又提升了级别,稍一思索,便冷拒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幽魂噬影宗毕竟还有香火缘分,古宗主一手策划火宗之举,与我本就是两样人,想必也谈不到一块去,何必到最后闹得不开心。”

“道不同……先生此言,倒是实话。不过,若说先生与我是两样人,妾身却不敢苟同。”

她脸上笑盈盈的,可眸光中却冷彻入骨。李殉毫不示弱,与之对视,半晌亦无胜负。

最终,仍是古音柔声续道∶“先生是不以为然么?可是你我都是活在仇恨中的人。先生的心思。别人不知,我却能设身自处,了解一二。”

古音的语气柔和之至,然而落在李殉耳中,却如惊雷炸响,也亏得他是掩饰情绪惯了的,只是眉头微皱,没露出太多破绽。

稍一定神,他正待组织言语反击,古音第二次发出邀请∶“这里耳目太多,不是深谈之所。若先生不嫌弃,不如登车再叙,如何?”

李殉并未轻动,只是盯着古音的脸,估摸她的心思。

对李殉这不礼貌的行为,古音仍是笑吟吟的,只仲手虚引,做足了姿态。

李殉真想甩头就走,离这女人越远越好,可是这念头方起,便被掐灭。他现在越发明白了,占音也许是天下有数的智者,可她更是此界独一无二的疯子。

若是拂了她的面子,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迟疑片刻,李殉终于还是低了头,他哼了一声,当先跳空飞上,古音也不多言,静静地跟在他身边。

李殉升上云端,一眼便看到古音的云车座驾,同时也看到,正在云车上荡脚丫玩的林无忧。小姑娘百无聊赖的表情十分动人,可是,只要记起她在鬼门湖中被禁锢元神,行尸走肉的模样,李殉心底便是阵阵发寒。

“百鬼先生,请!”

古音再次伸手,请李殉登车。

李殉正要迈步。忽地记起,这云车怕是不方便吧……眼前的云车正是他在星河外与古音的那辆。那时坐两人己经够拥挤的了,更何况还要加一个林无忧?

虽是这么想,李殉却不能迟疑。以免落了风度。当他趋前时,林无忧生出感应,抬头见了古音,嘻嘻笑道∶“表姐,你回来啦。”

小姑娘己尽复往日之灵动,然而这没肝没肺的模样,似乎对妖凤与古音的决裂没一点概念,甚至对青鸾身陨,都没什么感堂。

古音的反应也很平静,只是淡淡地道∶“怎么还没跑掉,那算了,挤一挤吧。”

随着她的话音,云车侧沿挡板打开,李殉皱了皱启,还是登上车去,端坐一旁,古音也跟上来,挨着他坐下。

两人的姿势都端正得很,却仍不免肢体接触。李殉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肢体相接处透过来,立知古音的状态绝不如她表现的那么良好。

“喃。”

无忧小妮子吐气开声,双脚一跳,也落在车里。就站在两人身前。云车狭长,总算还有立脚的地方,只是前方的视野完全被挡住,显得十分局促。

云车微震,开始缓慢的加速,四周自动生成气流屏障,挡住高空大风。李殉偏头。见两侧云气倒流甚速,不过,与当日往返星河、北海的速度相比,又不算什么。

当日,云车是魔罗喉拉动,如今魔罗喉已死,拉车的又是何人?

李殉脚掌轻击车板。感觉着其下的暗格,倒是生出些好奇之心。

“喂,百鬼道士,听说你和明心灵竹是死对头?”

林无忧百无顾忌的声音把他从走神的状态扯回来。李殉抬眼看她,想表现出冷漠的样子,可是想到她的不幸,那张冷脸便摆不出来,只能**唇角,淡淡回应∶“宿敌而己。还算不上你死我活。”

一侧,古音俏脸微向外撇,似乎是微笑起来。李殉用余光扫她一眼,冷声道∶“古宗主请我上车,我也上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古音侧过脸来,似笑非笑,正要说话,前面林无忧已经不依不饶地叫道∶“表姐妹等会啦,我还没问完呢!”

“哦,那还真抱歉呢。”古音温和地笑起来,便在李殉以为她会继续沉默下去时,她忽地纤指飞动,在林无忧反应过来之前,点在她眉心处。

在李殉惊讶的目光下,无忧晶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身子亦软软跪倒,上身倾伏在古音腿上。

若不明就里,乍看倒似是承欢膝下的孩童,又似是懒洋洋发困的爱宠,一派派和乐融融,然而从李殉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见到无忧木然的面庞,以及大睁的幽寂空洞的眼睛,其中没有半点生气。

他抿住嘴唇,按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摇头道∶“古宗主何必与她较真,她还是个孩子。”

古音闻言笑出声来∶“虽说此界无年岁可言,可是这“孩子”一词由先生说出来,也实在有趣。”

“你知道我有多大?”这句话在李殉胸口盘旋数周,还是给压了回去。

观他冷硬的表情,古音无声一笑,伸出手,在无忧柔顺的秀发上轻抚而过,像是抚摸心爱的宠物。

如是数遍,便在李殉以为她走神了的时候,古音方轻声道∶“一着废棋,临收官之时,忽成绝妙,满盘皆活……说起来,如此事情,便是我,也遇得不多呢。”

李殉知道她是指林无忧之事,本还以为她在自夸,但观其神情,又觉得不像。只能应付道∶“古宗主神机妙算,我自愧不如。”

他有口无心的模样,自然瞒不过人。古音唇角微勾,低语道∶“是么,我却不信。先生应该有这种感觉吧,看着自己布下的伏线越藏越深,深到自己都无法触及的地方,突然有一天,有机会扯动它,一转眼,就是天翻地覆。”

李殉眉头几乎打了死结。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此时的古音。并非是与他说话,而是透过他。与另一个无法触及的影子交谈。

字音流动间,起伏波荡,几如幻梦……

他心中不安,咳了一声,打断这妖异的气氛,淡淡地道∶“古宗主要交心,换别人去,本人担待不起。”

古音倒也不生气,反而失笑道∶“交心?算是吧。可是话说到这儿。倒真想请先生猜一猜,我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殉只是冷笑,根本不接话。

古音等不来他的回答,容色不变,继续道∶“我一直在想,抽出这根伏线之后,我究竟能做些什么?栖霞已恨我入骨,偏又不能拿我怎样,甚至还要受我节制。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一直没机会去做。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成。比如……”

她语音稍顿,清亮的眸光照在李殉面上,忽尔灿然一笑∶“比如,若我以无忧为质,要挟栖霞为先生侍寝,先生以为,她会答应么?”

音犹未落。高空云气之上,忽有一道灼然杀气当头罩下,刺人肌骨。

李殉此时才发现,原来妖凤一直跟随在侧。

也是在这短竹的失神之后,他才真正理解了古音话中的意思,那简直比妖凤的杀气还要震撼百倍!

李殉毫不怀疑,若他话语稍有轻薄之意,头顶上那位羞愤至极的大妖魔,必会痛下杀手,不死不休。

他瞬间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士可杀,不可辱。栖霞元君毕竟是一代宗师,就算古宗主与她有天大仇怨,也不好如此折辱于她……”

“是吗?”

古音的眸光直刺入李殉眼底深处。

在其明镜般的映照下,李殉才猛然发觉,他的肌体活动,绝非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面对古音似话问,又似确认的话语,他一时间竟然难以应付。

然而不等李殉再度表态,古音便收回目光,轻抿唇线,笑了起来∶“看来先生仍然心有顾忌,也罢。”

她似是要换个话题,然而下一刻,她的手指便轻按在林无忧的后脑处,云车内寒气陡升。这时,她朱属微启,轻声道∶“栖霞,劳驾,离我们远些。”

高空中透来的灼热杀气几乎可以将云车掀翻。周边云气甚至已经透出了火红颜色。可在最终喷发之前,还是无可奈何地退去。

李殉抬头,恰见到一线虹光远蹈百里之外,最终不见痕迹。

挚友身死、仇不得报、女儿受制于人,堂堂绝代妖魔,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李殉并不是怜悯什么,但确确实实为她感到悲哀。同时,也俱然于古音的胆色,或者说,是疯狂!

她自己发疯也就算了,可她真想把妖凤也推下去,真要如此,发了疯的妖凤,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景象?

李殉想了这些,不可避免又走神了。最后还是古音的话音将他惊醒过来∶“士可杀,不可辱……先生以为,何为士?”

李殉感觉到自己此时状态不佳,貌似是有些乱了阵脚,便漫道一句∶“有能者为之”

这回答模糊得很,本就是为了调开古音的注意力。

古音似乎真的上了当,暂时陷入思考,李殉暗吁口气,借此机会调核心态,正觉得心神渐定之时,忽闻古音低语∶“林阁可为士乎?”

话音有如电光长链,猛抽进李殉脑内。

在这瞬间,李殉周身肌肉紧绷,每一个汗毛都倒竖起来,尖利如针。然而他的意识却在同时流动开去,驱使嘴唇上下开合,喃喃道∶“林阁?”

古音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正常地讨论问题∶“不错,林阁。曾经的连霞七剑之首,明心剑宗二代弟子第一人,也是栖霞曾经的夫君,他,可为士乎?”

同样的问题第二次摆在李殉面前。他目光垂下,无意识地看着下方古音素白的裙袂,静默片刻,方道∶“应该是吧。”

“那么,林阁被栖霞倒悬在水镜洞天之前,赤身**,示众三日,观者如堵,如此,也算是“士可杀,不可辱?”

古音的语调转折中,终于流露出些许嘲弄味道。

李殉终于抬眼看她,眼神冰寒似雪,语气却是异样的平淡∶“原来古宗主也是相信因果报应的。”

“非也,最多只是相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己。”古音漫声回答,说着又是失笑,“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古人言∶“一之为甚,岂可再乎”,我却说,甚之过也。再做也无妨……先生以为呢?”

先前的情绪波动终于沉淀下来,李殉不能确定古音提到林阁究意是有意或无意。他实在没心情迫逐古音跳跃的思维,免得一时冲动。将这女人活活掐死在这,故而没好气地道了一句∶“请古宗主直言。”

“先生不明白吗?我刚刚使讲过,我与先生是同一类人,我之思虑作为,亦应是先生之思虑作为,仅此而已。”

“岂有此理。”李殉本能地排斥这种说法,也不管古音是刻意来套近乎,又或者别有所图,他拂然道∶“古宗主这话是越发奇怪了,难不成宗主炼成了他心通,可照人肺腑?”

对他不客气的言辞,古音不以为件,依然笑道∶“先生何必动怒,我如此说法,也是有根据的。就在日前,我那夜摩天里,走失了一人。让我好生不解。”

听古音绕来绕去,李殉真想拂袖便走,可是耳边缭绕的嗓音似乎有某种魔力,勾魂摄魄,将他定在座位上。

古音也看出了他的躁动,眉目间笑意宛然,轻轻侧过脸来。在此狭小的空间内,这一个小动作,便让打破了两人间的合理距离。

她丰润的唇瓣几乎就贴在李殉耳根处,幽冷的体香伴着微微吐息,抚过李殉感官,也让他躁动的心脏再绷开了一根弦。

便在此时。古音柔声续道∶“那人是个囚犯,我明明用了绝息竭元之术。禁锢其修为,只要无外界精气注入。便是再修炼十万年,也聚不起半点真息……

“可就在五日前,此人竟然修为尽复,挣开乌金链,冲出寒室,从北海海眼逃生,真是令人气煞。百鬼先生也是当世高人,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语音悠悠散尽,古音微笑看去,身边男子僵得像一具石像,无论是肌体还是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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