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只大手抓住了三只鼎足,相对杜康而言体型并不算大的镇地鼎却如同山岳般沉重。
心念一动,黄面童子散发的黄光从杜康体表暴涨,将镇地鼎周围的地面化为了一片蠕动的黄色泥沼,重达十万斤的金黄色大鼎瞬间掉入其中。
镇地鼎没入地面之后大地立刻恢复如常,原本坐在鼎中的席三元和站在鼎口的盾罗刹落地时黄土地面立刻变得坚实如初。
“是谁?”
一声盖过头顶雷鸣的暴喝声中,席三元一拳击向地面。
如同地龙翻滚,地面龟裂出一条条裂痕,以拳击处为中心泛起了如同水面一般的波浪,将院内的几人掀的站立不稳。
等动静平息,扬起的烟尘充斥了整个西院,但这无法遮蔽这些修士的目光。
“跑了,是土遁。路胜倩,借你五行罗刹一用。”
席三元能感知到,刚才的一拳没有打中偷鼎的贼人,只能再求助于帮手,路胜倩的五行罗刹擅长五行遁术,刚好能派的上用场。
“站过来,我们一起追。”
路胜倩也急了,坐视无生教损失不轻得到桃源福地是一回事,但福地不能到手就是另一回事了,前者无生教还能捏着鼻子认下碧波海的交易,后者只会让这场交易黄掉。
路胜倩只是有些疯癫,又不是痴傻,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更重要的是,她刚才看到了偷鼎的人有六只手臂,视教派传承法术为禁忌的罗刹教是绝对不容法术有失的。
席三元和盾罗刹纵身来到路胜倩面前,一个额头上长有五片五色骨甲的英俊罗刹吐出一口灰色浓烟,浓烟将六只罗刹三个人类包裹其中,也如入水一样没入地下。
空中的十几个妇人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刚才不间断的桃木雷已经大耗她们的元气,此时阴神极为虚幻的她们环视下方狼藉的小院,无视周围依然在震动空间,齐齐朝头顶忽闪忽闪的明月飞去。
她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战斗就要看杜康和别的姐妹了。
……
周围的土石如同胶水一样粘稠,好在十万斤重的镇地鼎压在肩上,让杜康在粘稠的液体中能飞速降落。
足足落了一盏茶的时间,杜康被大地吐进了某个空间,肩头沉重的镇地鼎压地他一个踉跄,他只能快步向前走几步才稳住身形。
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几颗散发冷光的明珠将整个空腔照亮,有二十几个姿色艳丽的妇人围拢在他周围。
“妹夫,即便是土遁也会中大地中留下痕迹,罗刹教的五行罗刹闻名天下,他们很快就会追来的。按计划,你要在这处地底裂隙中行走十几里,再择机遁走。”
这处地下空腔连接着一条上千里的地底裂隙,只要遁入其中,除非有精于卜算能掐指一算就知万事的高阶修士搜寻,否则想找到杜康就如同大海捞针。
“我明白的,各位姐姐只要为我阻拦两炷香时间就可以了,之后我们就在约定地点会合。记住,只要两炷香就足以让我逃脱他们的追踪,恐迟则生变,时间一到,立刻四散而逃。”
杜康六只手紧紧将镇地鼎固定在肩上,头也不回的向裂隙深处跑去,只留一道嘱咐声在巨大的空腔内回响。
杜康心中也在暗自可惜,现在镇地鼎已经是福地在现世的锚钩,强行放进胃囊,胃囊单薄脆弱的空间根本无法承受福地的拉扯,最终会使得福地破碎,福地迷失在虚空中。否则,搬个东西哪里会这么费劲。
脚步声在黑暗中渐渐微不可闻,留下的二十几个妇人漂浮在空中,成球形各自站定,等待来客的到来。
好半天后,空腔顶端吐出杜康的位置又喷出了一道灰雾,九个或大或小的人影砸落向,显然他们是一路追寻杜康的遁法痕迹而来,还不能他们落地,严阵以待的大阵就在他们面前展开。
“二十四转明月阵,起。”
二十四人手中的明珠亮起,如同二十四轮明月升空,将这处空腔照的有如白日,两个半透明的同心球阵凭空出现,将无生教罗刹教一行人和陶家的妇人一起包围在内。
这个同心球共分两层,内层将敌人囚禁在内,陶家的妇人则处于两层球壁的夹层中,此阵能囚敌,也能防备阵外的攻击,是陶家为现在的情形精挑细选的阵法。
三人六罗刹踩在阵法内壁上,火焰、冰霜、拳头攻在这囚笼上,大多都不能动摇它分毫,只有有限的几处攻击能让它泛起微弱的涟漪。
“不用尝试了,二十四个中阶高手的阴神布阵,人数接近你们三倍,又借用了法器之助,你们是打不破它的,等我们镇地鼎到了安全的地方,会放你们出来了。你们两教势大,我们陶家愿意隐姓埋名远离大梁,之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是二十四转明月阵,这套阵法是州城的匠器监练成的,之后在一次例行拍卖会中被人高价买走,没想到落到你们陶家手中。”
路胜明注意到了她们手中的明珠,立刻认出了这套阵法。
“此阵能困人,不能杀人,布阵要求还奇高,匠器监当时还以为炼了件屠龙器,没人能用的上,配你们陶家倒是正好。”
之后陶家的女人又开始隔空喊话,想要拖延时间,但阵法内的人已经不再回应。
既然知道了这阵法只能困人,不能杀人,还废什么话,当然是抓紧破阵啊。
路胜倩扔出一柄黑色钢叉,只见这钢叉迎风便涨,很快顶在了阵法上下两端,罗刹鬼面法特有的黑红色妖力源源不断注入钢叉,钢叉的尖端将阵法顶出点点白斑,几只罗刹鬼也各展手段,但大阵佁然不动。
显然,罗刹教一时不能破阵,路胜明见席三元面色阴沉,但无动于衷,就上前提醒道。
“席大哥,你也出一把力吧,有您的勇力在,破这阵不难。”
席三元闻言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在路胜明惊喜的目光中卷起袖子,露出了左臂上的一片鬼首刺青。
尖锐的指甲在刺青上一划,这颗鬼首就化为一团黑烟脱体而出,复又往他身上一扑,如墨的黑烟就完全将他吞没。
等黑烟散尽,原地已空无一人,被黑烟包裹的席三元已出现在几十丈的阵法外。
“好,席大哥好本事,快快救我们出去。”路胜明也没想到席三元这么给力,竟然乐的惊呼出声,连路胜倩也不经面露喜色。
“我这瞬身咒学艺不精,一日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传送一人。传送到阵法的两层夹缝中,我怕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娘们有什么后手,再次深陷险境,所以选择到阵外来。接下来,我将全力出手一次,若还是破不了这明月阵,我就只能自己去追那个偷鼎贼了。”
席三元在原地站定,双手虚握,一柄金色的火焰在手中成型,长剑只有寻常双手剑粗细,但剑刃不断延长,很快在身后拖了几十丈长。
“巍巍不动,泰山深根,凝气成剑,斩……”
长剑挥砍,几十丈长的剑刃划破了头顶的一片岩层,继续向下方的二十四转明月阵斩去。
轰隆!
密集的坍塌声在这处空腔内响起,烟尘久久不能散去,但席三元没时间等它消散,脚踏大地运转巍巍不动泰山深根结果经恢复刚才急剧消耗的妖力,就着烟尘内朦胧的亮光几次起跳落到阵法旁。
只见,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球形阵法已经被岩石和泥土半埋在地下,头顶是缺失了大块的岩层,远处的地面上是被长剑击出的深远凹槽,但阵法仍然分毫无损,只是光芒暗淡了一分。
“看来,只有我一人去追那个偷鼎贼了,希望他的遁地之法只是借了符箓之助,只能用这一次,要是他再次遁地我只能坐蜡了。”
如果有可能,席三元也想将罗刹教众人救出来,但现实就是这样无奈,阵法不是一时能破,破阵的时间足够偷鼎的人远走无影踪了。
之后席三元仰鼻轻嗅,就在这空腔内捕捉到了杜康的味道,手上燃起一团妖火,借着火光向裂隙内远去。
“外人果然靠不住,快点给我破阵,刚才那贼人可能修炼过三头六臂法,绝对不能让他落到席老头手里。”
原地只剩阵法内气急败坏的路胜倩与陶家的妇人们对骂声,和罗刹鬼攻击阵法的术法声响彻不停。
……
杜康在黑暗的地底裂隙内奔跑跳跃,他没有点火,头上的鹿角也未发光,怕被身后的追兵远远察觉,只凭借灵眼的视野看清前路。
肩膀上的镇地鼎越发沉重起来,他的妖力已经被龙象般若圈吸干,现在全凭植角法储备的妖力维持龙象般若圈的运转。
好在两炷香的时间也快到了。
其实,土遁之术残留的痕迹只能在一炷香内被同类法术察觉,超过这个时间,他就能天大地大都可去得了。
两炷香时间是计算了对方脚程余量的保守时间,杜康就算背着镇地鼎跑不快,也飞不起来,他在黑暗中奔跑跳跃也不会比对方速度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