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赛自信的笑笑,这是她最得意的技能。
“到我军中来吧,我这里缺好的通译。”孙绍笑道:“特别是女通译。”
秦赛皱了皱眉,有些心动,经过几天和越国的人的接触,她知道越国人的俸禄很好,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小吏,也能轻松的养活一家人。可是,她那个家也太大了,绝不是几口人,而是几十口人。
“我……家里人可多,负担很重,我如果不在家……”秦赛吞吞吐吐的说道,眼睛却盯着孙绍,一旦孙绍露出不快的表情,她就准备换一个说法。
“是吗?”孙绍只是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赛:“你要养活多少人?”
“几……十个。”
“几十个?”孙绍乐了,他被眼前这个眼神中带着戒备和希望的小女子逗乐了,他看看秦赛身后的那几个男女海盗:“你们一起跟着我吧,我保证你们能养得活一百个。”
“真的?”秦赛有些不相信。
“我是王,王者无戏言。”孙绍拍拍自己的胸脯,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以做通译,通译一年最少六百石,你一个人就可以养活三四十个,他们可以护卫,也可以做士卒,哪怕是做划船的水手,一个人养活十个也不成问题,怎么,你还有疑问?”
秦赛的眼睛顿时亮了,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兄弟,他们都用兴奋的眼神看着她,她略作思索,点了点头:“那你要多少人?”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孙绍呵呵一乐,“你去问问,我那儿已经招了三百多人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儿的人我看着满意,不代表其他的人我也满意,不合格的我可不收。不过,你如果愿意让他们到林邑来定居,我也十分欢迎。经商也行,种地也行,哪怕是在岘港做个杂役,养活一家人也不成问题。”
秦赛十分满意,但是她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要回去商量一下。做了这么多年的海盗,秦赛对什么人都有些防备,她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孙绍也不勉强,他继续去巡视,每天上午总有许多海盗在经过一夜的辛苦之后,赶到他这里来换钱换粮。而这个时候也是他挑选人手的好时候,伏击一人,再赶上一夜的路,这个时候身体的强弱一眼就能看出来。刚才那个女海盗虽然有些气短,步子也有些沉重,但是却不散乱,可见是个很强悍的人,与她表现上的秀气并不相衬。
这样的人才是最有用的,更何况她还精通各种夷语。孙绍这次出海,越发的感到这样的人才难得,在他的手下现在只有两个人精通各种夷语,一个是专门负责做生意的程钧,一个是负责军中通译的皮罗,这两人都忙得四脚朝天,他正再找一些人来帮他们分担呢。
朝阳从海面上升了起来,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昨天一夜收获颇丰,近千海盗出手,足足杀死了三百多扶南士卒,这其中大部分是被远程击杀的,这些海盗抽冷子、下黑手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一旦解脱了要首级的限制,他们的战绩直接飘红了。
“大王,三天下来,范旃的扶南兵已经被*掉近两成了。”敖雷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头颅,闻着刺鼻的血腥味,兴奋得有些不知所以:“大王,你这招太高明了,我想范旃现在一定要疯了。”
“老天要他灭亡,必先让他疯狂。”孙绍撇撇嘴:“他在踏入日南的那一天起,就已经疯了。”
“那也是。”敖雷连连点头,见孙绍停住了脚步,抬起手对远处叫道:“阿虎,把椅子搬过来。”
“唉——”一个身形高大的壮汉应了一声,搬着一张沉重的椅子飞奔过来,熟练的把椅子往孙绍背后一放,顺手用袖子抹了一下,嗡声嗡气的说道:“大王坐。”
“阿虎,这几天力气又见涨啊。”孙绍看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大王教的办法好。”阿虎咧着大嘴,憨厚的笑了起来。阿虎大名涂虎,原是山越的一个酋长之子,老爹被叔叔砍了,老娘被叔叔霸占了,他逃出寨子,流落到钱唐,只会打架,不会手艺,在钱唐惹了不少事,属于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后来不知道受了谁的点拨投军了,结果体检的时候正好被孙绍看到了,觉得这小子体大力不亏,手脚又灵活,便收到身边做了个郎中。经过孙绍几个月的调教,这个原本力气就不小的家伙现在提着几十斤重的檀香木椅子跟玩儿似的。
“好,什么时候能把敖雷给揍了,我给你娶媳妇。”孙绍笑道。
“唉”涂虎看看敖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敖雷瞪了他一眼,“反了你了,还不去拿点茶来,大王都渴了。”
涂虎脸一塌,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他刚走远,敖雷就央求道:“大王,你可不能再这么说了,这小子天生神力,人又傻,练死来不知道累,我已经不是他对手了,他出手又不知轻重,万一把我打残了怎么办?我阿妈要是看到我残废了,那不得哭死?”
“对了,你阿妈什么时候到?”孙绍忽然想起来,转过身看着敖雷。他听敖雷说过,他阿妈是林邑国的公主,可是拿下林邑之后,他查了一下,区连并没有什么女儿被人抢走的,再问敖雷,敖雷也说不清,于是孙绍让他把一家人全搬到林邑再说,人已经派出去了,可是还没到。
“快了,快了。”敖雷满脸的幸福。
“看把你乐得。”孙绍撇了撇嘴,却是十分欣慰,敖雷虽然粗野,却是个很孝顺的汉子,不仅怕老婆,更怕老妈,这种人真是稀有啊。看到敖雷这副样子,孙绍不由得想起大桥,他这次满足了大桥的心愿,把小桥一家全带到了朱崖,又把周循从孙登那里抢了过来,给他立功的机会,周循这次和魏平一起轻松的拿下了林邑,立了首功,整个人也变得开朗起来,和孙鲁班的夫妻关系中也渐渐趋于平衡,这让他十分高兴。只是他还不能做到让大桥满意,在对待周玉的事情上,他一直没有松口,他知道大桥的心思,可是他觉得这非常不好,可是怎么对大桥说才好呢?
愁啊,孙绍捏了捏眉心,非常小资的叹了口气。
“呯”范旃一脚踢飞了眼前的漆木案,暴跳如雷。短短三天时间,七百五十一名士卒在营外被人袭杀,昨天晚上更离谱,居然有两个士卒在营里被人杀死了,杀他们的凶器现在就摆在范旃的面前,是两枚一尺长的短箭。范旃对这种短箭并不陌生,别看这箭只是一截竹片磨尖而已,并没有金属箭矢,可是这种箭头上涂了毒药,基本上是见血就死。这种毒箭的射程很近,最多只有十步远,敌人能逼近到营盘十步以内攻击营里的士卒,这也太猖狂了。
范旃还不知道孙绍的海盗集结令,他的斥候根本派不出去,离营一里基本就失踪了,他现在已经成了瞎子聋子,所能探知的范围仅在军营以内,但是从能让人扮海盗袭击林邑国的作风来看,范旃相信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只有那个越王干得出来。汉人的官儿他知道,一般都喜欢用堂堂之阵,不屑于这种下三滥的暗杀,这种战术通常是他们用来对付汉人的,可不曾想,这次汉人给他玩了个大的。
让范旃想不明白的是,越王手下哪来的这些人,他们就算是精通暗杀之术,可是怎么可能对日南的地形这么熟悉?从这个角度看,似乎又象是吴国人干的,他们军中应该熟悉日南地形的斥候,来搞暗杀倒是合适,但是他们哪来这么多的斥候?
范旃百思不得其解,郁闷得快内分泌失调了。他要和吕岱决战,可是吕岱胆小如鼠,根本不出营,他想强攻,吕岱就用强弩密集射击,专挑那些象兵背上的长矛手和弓手射击。吕岱还在寨前挖了一道深沟,深得连大象掉进去都爬不上来,搞得范旃头疼不已。眼看着军粮快要见底了,没想到又冒出来这么一件事。
范旃发了一通火,最后无力的倒在榻上,长吁短叹,这仗还怎么打啊,一个对手躲在营里扮乌龟,怎么也不肯出来,另一个对手更好,连影子都看不着,就在暗中下口,一口就是一块肉,四天七百人,再被他搞几天,我还打不打了?可是,总不能缩在营里不出去啊?
范旃愁眉苦脸的想了好半天,最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是打不赢这场仗了,再拖下去,除非能从吴军那里抢到粮食,否则他要饿着肚子回扶南。撤,趁着吴军不敢出营的时候,悄悄的撤,只要一夜的时候,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到了长山了。
范旃打定了主意,连区连都没有通知,吩咐手下做好准备。他手下的将士们早就担惊受怕得不想打了,一听说要撤了,一个个开心得和过年似的。天色一黑,范旃假模假式的进城和区连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战法,从城里一回来,就拔营起程,连带着从林邑国拐来的士卒,向着长山方向急行。归心似箭,这支狼狈的扶南军恨不得扔掉速度缓慢的象兵赶紧回家,可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驱赶着战象连夜赶路,只在黎明的时候休息了一个时辰,第二天下午,他们赶到了长山。
一看到长山,他们就象是看到了家乡,一个个不顾疲劳,兴奋的向山上走去。穿过茂密的树林,眼看着就能看到扶南国的国土,范旃心烦的叹了一口气,回是回来了,可是怎么面对扶南王范蔓的质问呢?这仗……可打得丢人啊。
就在范旃犯愁的时候,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巨响,“轰隆”一声,一阵烟尘冲天而起,走在最前面的一头战象连同它背上的士卒转眼之间就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