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们读书,不是让你们做博士。”孙绍重新坐了下来,手指在案几上轻轻的敲着,笃笃的声音中带了些奇怪的节奏,虽然单一,却不单调,隐隐的有金鼓之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些兴奋莫名,仿佛置身于金鼓交鸣的战场一般。“不读书,不知古今事,焉能做大事?我那岳父大人,你们的老主君不也是每天读书不辍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异样,虽然孙绍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们都听出了另外的意味,要做大事,能做什么大事?造反?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很恐怖,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却好象是野兽闻到了血腥味,自然的带了几分躁动。
“好好读书。”孙绍仰起头看了看旁边的关小青和桥月:“你们两个负责教他们识字,不要多,把论语都能读能写就行了。”
“能读能写?”关小青看了一眼面带难色的赵袖等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少主,你以为他们都跟你一样啊,两个月让他们读写论语,可真是为难他们了。”
“你不相信?”孙绍眉毛一挑。
“不相信。”关小青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不仅是她,就连赵袖等人也觉得这个要求太高了,两个多月要读这么多书,简直是太离谱了。
孙绍却摸了摸鼻子笑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关小青和桥月的身后,一手推着一个人的背,将她们推到赵袖等人面前:“小青是夫人最亲近的人,小月儿呢,说是我的侍女,其实也和我妹子差不多。我知道你们这些竖子不少人眼红,却没这个胆子。我今天给他们一个机会,两个月内能读写论语的,便可以追求她们,只要你们有本事哄得她们愿意,我是概不干涉,同时奉上一笔嫁妆。”
这话一出,关小青和桥月顿时满脸通红,而那些汉子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亮了。
“如果还不想读书的,现在可以退出。”孙绍拍拍手,轻描淡写的说道:“也省得糟蹋我的笔墨,虽然我有钱,可是也不能这么糟蹋,你们说是吧。”
关小青有些结巴的看着关凤:“夫……夫人,你说句话啊。”
“我说什么?”关凤淡淡一笑,“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少主为我向孙夫人讨了十个女卫,到时候从她们之中挑一个出来就是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关小青连忙摇头,随即又满脸通红。开玩笑,就算她现在不讨厌孙绍,可是做侍妾哪有做夫人的好。再说了,孙绍有话在先,并不是把她送出去,成与不成的,主动权还在她们自己手里。象她们这样的身份,要么是做无名无份的侍妾,要么就是被当礼物送人,象这样可以自主择婿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好了,散了吧。”孙绍挥挥手,把一帮眼睛放光的准色狼们赶了出去。帅增却腆着脸不走,讨好的看着孙绍:“少主,我……我也有机会吧?”
“你当然有机会。”孙绍瞟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案上的茶杯,帅增连忙抢过去提起茶壶给他倒茶,满脸堆笑:“那……少主能不能指点我两招?要不然,到时候输了,也不是丢了少主的人?”
孙绍一边呷着茶,一边坏笑道:“我看你是想小月儿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嘿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少主不是经常这么教诲我们的吗?”帅增搓着手,眼神热烈看看孙绍。孙绍点了点头:“你有这个心,也是好的,说吧,想我怎么指点你。”
“这个……”帅增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胀红了脸,好半天才说道:“我就是力气小。”
“力气小好办。”孙绍绍招手,示意帅增附耳过来,帅增连忙凑到他跟前,孙绍轻声说了几句,帅增顿时眉毛色舞:“真的?”
“我能骗你吗?”孙绍又好气又好笑。帅增连忙摇头,眨着眼睛,笑眯眯的走了。
“少主,你怎么能这样?”桥月撅着嘴巴,红着小脸走了过来,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才十四呢,不想嫁人。”
“傻妹子,十四怎么了?”孙绍将桥月拉到身边,示意她坐好:“十四嫁人的多了去了。再说了,你要是不愿意,他们谁还敢强迫你不成?你就是我挂出去的一个水嫩的鲜果果,诱惑这群猴子用功读书的。”他又压低了声音坏笑道:“再说了,你不急,可是有人急了,如果你不陪陪她,她一个人岂不是更不好意思。嗯,你说呢,小月儿?”
桥月这才放了心,嘻嘻的笑了,和以前一起做了一件恶作剧一样偷偷的笑起来。
这个命令一下,队伍的气氛顿时变了。以前不当值的时候,这些人不是赌钱,就是吹牛,要不就睡大觉,可是现在却变了个样,一个个不是练武,就是缠着关小青和桥月献殷勤,拿惯了刀的手拿起笔来真是费劲啊,往往憋出了一头汗,字还是写得歪歪扭扭的,惹得关小青和桥月咯咯的笑个不停。
沈玄和张觊很快注意到了孙绍手下的异常,沈玄虽然对孙绍印象没有什么改观,但是他对这些向学的汉子却表现出了一个士人的大度,他不仅指点他们读书,还和他们较量武技。他学问好,口才也好,很多桥月和关小青讲不清的道理,他却是一点就透,又容易理解,又方便记忆。赵袖首先发现了这个好老师,每天一下值,就托着酒肉去找沈玄请教,时间不长,沈玄就成了不拿钱的西席,比桥关二人还象老师。
孙绍看在眼里,也不说话,有人愿意替他出力教这些手下,他也不反对,而从赵袖等人的口中,他也知道了更多的沈玄的信息。这个人除了性格上有些偏激之外,总的来说也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学、武技都算是一流,对兵法也颇有研究,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并不排斥,这点和关羽有些相似。而想到他幼年丧父,孙绍也能理解他的性格了,何况这罪魁祸首可不就是叔叔孙权,你家人杀了人家父亲,现在受人家一点白眼也不为过。
有了这个想法,孙绍对沈玄的观感也好了些,有意无意的向他表示了善意。沈玄这次没有放过机会,不再是那副冷副郎君的样子,两人渐渐的熟络起来。旅途寂寞,两人年龄相近,兴趣有相近之处,倒是十分谈得来,当然了,一些敏感话题他们是不会提的,就算偶尔提及,也都会心有默契的避开。
十几天后,船过海盐,眼前的海面渐渐的宽阔起来,一眼看不到边的海面上,难得看到几艘船。而右侧的岸边也渐渐的远了,成了天水之间一条淡淡的黑线。
“少主,我们现在就算是跨海了。”张觊见孙绍看着新鲜,便笑道:“从这里向西,便是去钱唐的海路,去丹扬、鄱阳做生意的,也有直接从这里上行走渐江水(今浙江)的。”
“那边是什么?”孙绍指着东南方向海平面上一个个隐隐约约的黑点问道。
“那里啊,嘿嘿,可不个好去处。”张觊苦笑了一声,忽然打住了话题,手搭在眉上,踮起了脚尖向远处看去,过了片刻,又匆匆叫过一个人,让他爬到桅杆上去看,那人看了一下,打了几个手势,张觊脸色一寒,忽然厉喝了一声:“来人,立刻把船围起来,海盗来了。”
“海盗?”孙绍吃了一惊,这还在吴郡的范围以内呢,离吴县也不远,怎么就有海盗了?
“那种帆就是海盗的标志。”沈玄背着手,从容的指着远处正急速驶来的一艘小船道:“这是打探消息的斥候船,只要看到这种船,十里之内,必有海盗出现。”
“这大白天的,海盗也敢公然抢劫?”孙绍一边示意关凤准备作战,一边冷笑了一声:“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王法?你是说大汉的王法,还是其他的什么?”沈玄反讥了一声:“豺狼当道,安问狐狸。这些人不过是抢点财物谋生罢了,倒也算不是穷凶极恶,只要过往的船只配合,杀人劫货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多见的,比起那些敲骨吸髓的官吏,也算是盗亦有道了。”
孙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摸着下巴,看着有些激动的沈玄,直到沈玄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才笑道:“沈兄对他们还真是清楚啊,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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