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他仅仅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做一点建议而已?孙绍犹豫了一会,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绍洗耳恭听。”
“少主,以我大汉的习惯,男子十五入学,至少要通一经,眼下天下板荡,国事维艰,学经不如学武,少主天生一身好武艺,照理说,无须学经,仍可建功立业。只是少主想必也知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以少主的身份,恐怕立功沙场的机会并不多。”
张温的声音并不高,度也不快,一字一句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神情很诚恳,也很坦然,落落大方,让孙绍看不出有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孙绍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张温接着说。
“然而少主也不必灰心,你毕竟是公族,至尊于此用人之际,必不会明珠暗投。少主的身份虽然敏感,但只要不碰兵权,想必至尊对少主的猜忌之心必会消弥于无形。少主出仕,不仅可以为家国效力,而且可以挣一份俸禄,不至于真要去从事贱业以谋生计。于至尊,于少主,都适得其所,不知少主以为然否?”
孙绍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又笑了:“惠恕兄说得有理,只是……我除了稍有蛮力之外一无长处,年纪又轻,并无一点为政的经验,如何能为官?倘有闪失,岂不是耽误了至尊的大事?到时候至尊如果处置我,则有违亲亲之名,如果不处置我,又会有人说他赏罚不明,这岂不又是一个两难之境。”
张温胸有成竹的笑了,他一面用脚拨弄着铜盆里的水,一面笑道:“少主此言差矣。少主为官,未必就要事必躬亲,只要选一些好的掾属便无碍了。少主说你年轻,难道你忘了,至尊十五岁便为阳羡长,十九岁领会稽太守,至尊虽然天生聪慧过人,可是那时候大部分事情,也并不是他亲自过问的。”
孙绍恍然大悟。
孙权十五岁为阳羡长,十九岁继任江东,领会稽太守,这是实情,那时候他屁也不懂,全是由其他人代办的,他只是挂个名而已。他为阳羡长的时候,县丞就是张温的父亲张允,领会稽太守的时候,顾雍为郡丞,行太守事。他如果听了张温的话去做地方官,那除了张温,还有谁是最合适的幕后推手?
但是孙绍还是想不通,如果真这么做,那张温可就是跟他捆在一起了。张温为什么要和他捆在一起?他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张温这么做背后的用意,他可不相信说张温看出了他的野心,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根本没有野心,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个富家翁,至于说穿越客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大部分只是在梦里才出现呢,难道张温和宋寿一样精于占梦?
这太诡异了。
孙绍沉默不语的神情落在张温的眼里,他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孙绍虽然没有明确的答复他,但是他犹豫了,就说明他在诗里说要做陶朱公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他虽然认清了眼前的困境,但是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脱困的路子。而自己指点他的这个办法如果奏效,那么那个真正做事的关键人选,十有**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而一旦自己成了孙绍的得力助手,那么孙权就不能再等闲视之,他必然会对他予以关注,到时候自己只要做出政绩,升迁就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既帮了孙绍一个忙,解决了他的困境,又帮了孙权一个忙,除了他一个心病,孙权如果还不给他相应的奖赏,那孙权就不是一个能占据江东的明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