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妙妙抬起头,眼神殷切,“跟刘景浊……有关系吗?”
李泥丸不解道:“你为何如此执着?”
南宫妙妙笑了笑,呢喃道:“三万八千年前,就在你我脚下,有一间药铺。有个叫做糯的孩子,也有个叫做惊的孩子,他们有个共同的先生,叫做刘景浊。”
李泥丸诧异道:“你是说?”
南宫妙妙点了点头,“对,我就是糯。”
此时林比完终于是长舒一口气,呢喃道:“原来是这样,可这样一来,我就越糊涂了。他当年上门求人,似乎是早就知道刘景浊会有今日结果,现在看来他在第一世遇到过他的儿子。但我不明白,既然他早知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又为何求我促成此事,而是不是提前规避?”
南宫妙妙也是一皱眉,“促成此事?”
李泥丸点了点头,略微沉默之后,沉声道:“其实刘御空成就赤帝,算起来我也出了不少力的,因为这是我与刘顾舟的约定。”
略微一顿,李泥丸说道:“有这个约定的,绝不只是我。我知道的不多,但这其中必然有龙丘晾与姬闻鲸。别看姬闻鲸一副要逼死亲外甥的模样,但他肯定另有谋划的,何不仔细回想一番?”
南宫妙妙还真就仔细回想了一番。
刘景浊与龙丘棠溪相遇之后就被姬闻鲸追杀,那时刘景浊二十岁,也就是说他明明有二十年的时间弄死不受他待见的外甥,但他偏偏要逼着刘景浊与龙丘棠溪去到那处地方,然后倒退三百年?
其次,这桩桩件件,让刘景浊当众下跪以得拒妖岛十万修士人心所向,在轩辕城输给了不到五十岁的刘景浊,这些事如今回想起来,好像都是姬闻鲸在给刘景浊造势!
此时李泥丸提醒了一句:“你我都知道,那把人皇之剑在黄帝之后就是所谓天下共主的象征,无情无德之人可拿不起来。但你同样也瞧见了,姬闻鲸是拿着那把剑的,而且,刘御空也拿得起那把剑。”
说到了此处,李泥丸便也解释了一句:“这也是我会帮他成为赤帝的原因之一。”
姬闻鲸可以拿起那把剑,这个原因不只是南宫妙妙,许多人都曾想起过,但始终无人想的这么深。
此时南宫妙妙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呢喃道:“既然他早就知道,为何还要为害他儿子的人推波助澜?为何又要这么算计……我家先生。”
李泥丸抿了一口酒,叹道:“多余的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修为恐怕至少也是半步凌霄,当时的他,打死教祖或许不是什么难事,弄死孟休,也不会太难的。那你说他为何不愿以力降服他们,而是弯弯绕这么多?图什么?”
南宫妙妙呢喃道:“除非……除非有什么事情,不是修为高,力大就能解决的,”
说到此处,糯忽然想到当年在巴郡时他曾说的一句话,关于紫气的一句话。
她也想到了后来在豆兵城以南的战场上,那些个粉嘟嘟的,且如同历代先贤的存在。
当年直到战死她都没想明白那些紫气究竟是什么,但此时,她恍然间有些相通了。
于是南宫妙妙看向李泥丸,传音问道:“力大至极犹不可敌的,是十万大山里的?”
李泥丸灌下一口酒,点头道:“估计是。”
两人在客栈中交谈,而那座名存实亡的天庭,有客至。
登天者半步凌霄,名为龙丘棠溪。
头系黄巾的黄袍道人猛地抬头,面色极其难看。
“不到百岁,半步凌霄,即便倒回去数万年,你也算是不世天骄!”
龙丘棠溪淡然道:“教祖谬赞。”
道人缓缓起身,直视龙丘棠溪,问道:“你想如何?与我拼个生死?”
龙丘棠溪摇了摇头,只是问道:“教祖想要人间无仙?那教祖知道仙从何来吗?”
道人摇头又点头,龙丘棠溪便说的:“像是一道数算,古往今来,神灵也好人族也罢,都在求一个正解,于是会有很多稿纸演算,这些个稿纸之中自然也会有许多个错误答案。”
教祖笑道:“哪里会有绝对正确的答案?”
龙丘棠溪点头道:“但会有最接近正确、也是最合理的答案。也正因为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故而那些稿纸上用以试错的答案,会以为自己才是正确。”
教祖一笑,摇头道:“刘景浊那张嘴都说服不了我。”
龙丘棠溪转身离去,边走边说道:“也未曾想过要说服你,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所以来告诉教祖一声,你所谓的大义,太窄了。”
你的大义太窄了,这是数千年来,头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
即便是刘景浊,也只是据理力争,不会觉得重塑天下是个坏法子,只是他们都觉得这个人间尚且有救,远远不至于如此激进。
但今日龙丘棠溪,居然说教祖大义太窄?
道人笑着摇头,“可咍啊!”
…………
北俱芦洲方家,老祖重伤,至今还在闭关。
那日有个带着狐媚子的黑衣女子到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老祖跪了许久,等那女子走后,老祖便狂喷一口鲜血。
经历过那场伐天的人留存不多,方家老祖算是其中之一。当年伐天时,他才是个堪堪百岁的登楼修士,压根儿算不上天骄,也根本就插不上手。因为当年伐天,最低都是开天门修为,故而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人族根本就没有大罗金仙。
当年方家将方葱逐出家谱,那日是姬荞指着方虢将方葱牌位摆在了方家祠堂。
当日方虢还很高兴,但直到现在老祖还不出关,方虢便有些后悔了。
他跪在老祖门前,已经三月有余,谁叫都不肯走。
直到今日早晨,屋里终于有了一道声音。
进去之时方虢如释重负,但出来时,年轻人再次面沉似水。
他站在老祖门前,惨笑一声,自嘲道:“原来我方家祖宗,是如此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屋里一位老者苦笑了一声,叹道:“莫怪祖宗,我要方家存世,就需要审时度势,当年时势皆不在我手,我如何守信?”
方虢冷声道:“既然做不到,为何要答应?还是老祖上赶着去求人信你,结果呢?我要是姬荞前辈,怎会如此轻易就走?老祖见有利可图便去靠近,见已经无利可图,便将承诺抛之脑后,呵,好祖宗!”
说罢,青年人走出宅子,直奔祖宗祠堂。
才被放进去不久的牌位被青年人带了出来,他边走边说道:“大姑姑是为祖宗赔罪,这破地方不配让姑姑待着,我们走。”
于是这一天,方家嫡子方虢,也是未来的方家继承人,自己将自己从家谱除名,此后再不是方家人。
古怪的是,作为家主与父亲的方尺,居然不作阻拦。
方虢走出方家时,有个女子已经在等着了。
方虢看了看金月冉,问道:“你……在等我?”
金月冉笑着点头:“候君久矣,愿意跟我走不?”
方虢问道:“去哪儿啊?”
金月冉嘿嘿一笑,传音道:“去见一个与你我出生入死的人。”
方虢大吃一惊,张了嘴却没敢出声,而是传音问道:“她……回来了?”
曾经出生入死,除了在那处洞天之中与白小豆外,恐怕再无其他人了。
金月冉点了点头,笑问道:“那你愿意去不?反正你都不是方家人了。”
方虢重重点头,“去,我……替祖宗赎罪!”
金月冉伸出手,“欢迎入伙儿,以后咱们就是反派了。”
很快,二人便上了一艘核舟,船上人是越来越多。
前些日子忽然被杀的百越圣女胡潇潇,死的更早的赵长生与流泱,突然暴毙的松落山首席供奉岑良珠,此前守在十万大山的龙女白小粥,还有失踪已久的白小豆。
最让赵长生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里,居然有曾经的太平教主管楼!
而且管楼如今是清溪阁副阁主了。
此时此刻,管楼回头看了一眼船上众人,然后对着白小豆说道:“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你想明白了吗?”
白小豆点了点头,“我又不是傻子,只是……我有些不敢相信。”
除白小粥外,胡潇潇岁数最大,算辈分是与刘景浊平辈,故而算是在场众人的长辈了。
她也糊涂,于是问了句:“小豆子,你说啥?什么不敢相信?”
此时方虢站了出来,沉声道:“流泱姑娘与长生兄弟是刘前辈带回青椋山的,胡姑娘与刘前辈也算得上生死之交。”
白小豆叹道:“我来说吧,还有小粥姑姑是陪了我师父几万年的人。除此之外,剩余的人,都去过一个地方。”
剩余的人都去过一个地方,这句话说完,管楼便站去了白小豆身边,金月冉与方虢对视一眼,也明白了,便站了过去。
岑良珠朝前一步,叹道:“这是一场大局,我也……我也没想到,难道是我们一直以来错怪他了?”
此时此刻,胡潇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白小豆、管楼、岑良珠、金月冉、方虢,都曾经去过一个地方,就是远古天廷为基础而构建的那处洞天。
此时仔细想来,除了方虢与金月冉,剩余三人好像都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才得以进去,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叫做许经由!
而孟休,好像既是波,也是澜。
「总觉得腊月三十才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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