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知道陈灵舟不会死,他会被陆吾带回昆仑修炼,陈灵溪则是会被带去东边的胜神洲。
老蛟死后,重焦会跟着陈灵溪东去胜神洲。而灵炆则是成为了陈灵舟的侍女,一起去了昆仑。
但刘景浊不知道,其实一开始,陆吾收服他们姐妹为的是补偿刘顾舟,但刘顾舟死活不要什么随从,将二人打发给了陈灵舟与陈灵溪。
因为刘顾舟知道,西边的那个光棍没有骗他,他或许真的走不出风泉镇了。
反观刘景浊,已经一路往西,到了桓水。
沿着此河而下,最终会到阆水、江水。
此地被群山环绕,一条河穿城而过。
站在高处往下看了片刻,惊指着桓水说道:“先生,这河怎么这样?”
他问的是这河怎么这么高?
刘景浊忽然想起年少时曾经听说过的一句话,于是笑着说道:“自古以来,地方就是水比河高,河比城高。”
说着,他伸手指向一处山丘,轻声道:“喏,这就是最早的城池建造地,因为下面一到汛期就有水患,没法子,只能在山上建城了。”
糯嘀咕道:“先生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到哪儿都能说出一番故事来?”
刘景浊闻言一笑,解释道:“丫头,江湖不全是行侠仗义,更多是行至一处山水边便去了解一处山水。走江湖,长的是心胸与见识,心胸足够宽广,见识足够高远,你的剑术才能永无最高。”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是因为我刘景浊,走的足够多了。
其实期间也曾去后世化马县,但那地方尚无神树。
在风泉镇方圆,人们都说化马县是天之尽头了,可其实还尚未走出琉璃州呢。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们无法想象更远处会是个什么光景。
于是在下山路上,刘景浊说了句:“你们走过的路,九成现世凡人都达不到。”
下山之后又要上山,但在山脚下,兄妹二人瞧见有一对夫妇辛苦推着个大磨盘上山。
妇人在前方牵着牛,牛拉着板车,车上架着磨盘。
这次都没等刘景浊开口,惊便将佩剑别在后腰,快步上前帮忙推车。
反观糯,依旧没有多少帮人的热情。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淡淡然一句:“你觉得具象的自然是什么?”
糯的答案脱口而出:“春夏秋冬。”
刘景浊便顺势问道:“春夏秋冬,你在其中吗?”
糯点了点头,“在的。”
刘景浊又问道:“假设某一年秋,你没换厚衣裳,冬天会不会不来?”
糯啊了一声,疑惑道:“先生这话哪儿哪儿不挨着啊!冬天年年都来,与我穿不穿厚衣裳有什么关系?”
刘景浊点了点头,回头指着几人走过的路,问道:“那你走过的路,与别人走过的,有什么不一样?”
糯皱起小脸,“先生要说什么啊?我走过的路,与别人走过的路没有两样的。”
此时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你想做一个旁观者,不去影响天地自然的运转。那我就要问问你了,帮人推上山车不自然了?”
糯嘴角一扯,翻了个白眼,赶忙小跑上前,帮忙推车。
弯弯绕,一圈儿又一圈儿。让我推车,你早说啊!
年纪还小,滋生了一个顺其自然的想法,但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什么算是自然。
还是后世的南宫妙妙看得透彻些。
半山腰有一处村庄,拉车夫妇非得喊上三人吃顿午饭。但刘景浊没点头,谁也没敢去。
刘景浊叹息了一声,心说只靠言传,果然教不了人啊!
于是这天夜里,青年人将长发随意箍在脑后,也换上了一身粗布做的衣裳。
此后南下路上,先生除了取出来竹简教他们读书,兄妹二人就很少听见先生的道理了。
只不过,长达数月的南下路,他们时不时就会瞧见先生做一些……并无意义的事情。
譬如他会花费好几天时间,泡在水里去修缮已经没人敢走的桥。在瞧见山长虎豹一场厮杀,母豹不敌身死之后,他会护着那只小豹子,但也等到小豹子能自己觅食之后,就走了。
后来糯问了句,是不是等到她与惊能靠着自己活下去时,先生也会这样一声不吭就走了?
当时刘景浊敲了敲糯的脑壳,没好气道:“这话问的,你怎么跟野兽比啊?”
糯自然而然地以为先生不会这样,可是少女没听到弦外之音。
等你们能靠着自己在这个世道活下去,还得些日子呢。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全凭他们自己了。
也是,如今的刘景在,对于时间,已经变得极其模糊了。对于他来说,几十年几百年,好像已经不算什么了。
冬去春来,万物发生,越往南边儿,树木愈发葱郁,气候也越来越暖和。
半道上就听说了,前些年秦人灭了巴国,屯兵江州,起名为巴郡,治所在江水与阆水汇合之处。
巴郡下辖四县,会是未来的三十六郡之一。
就是不知如今此地有无火锅?
天气略微转暖,惊换上了草鞋,糯却不喜欢穿草鞋。
兄妹二人如今身上都有三张压胜符,一张在背后,两张分别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