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位山君最惧怕的,反倒不是曹风,而是前方手提酒葫芦的青年人。
刘景浊也没法子,现在无法收敛自身气息。
他笑着将山君搀扶起来,轻声道:“我是来寻仇的,结果你也瞧见了,扑了个空。你是此地山君,难不成察觉不到有人在你的属地搬走了这么大一座山?”
山君死活不起来,“醒神王朝有律,仙家山头儿归青奴与朝廷节制,各地神灵有监督进谏之责,没有节制之权。再……再者说,那可是从前的一流山头儿,小神不过神游而已,想管也没本事啊!”
刘景浊点头道;“那就换个问题,此地附近,近几百年来,有没有姓丘的人家?”
山君立即点头,“有!但一百五十多年前,也就是射鹿山建成的时候,那家人就死绝了,连魂魄都没留下。后来我也没细查,因为那家人死有余辜。”
有?那就好问了。
刘景浊便又问道:“那家人是不是有个女儿,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山君诧异无比,心说这些陈年旧事,怎么上仙会知道?
他点头道:“确实有,那个儿子还是我想法子送的。至于女儿,那时候十几岁而已,但出落的极其水灵。”
刘景浊点了点头:“为何
死有余辜?”
山君叹息道:“丘家男主人不是个东西,竟然对着自己的女儿行那等……那可是亲爹!一大家子人,连亲娘也视若无睹。我原以为给他们个儿子之后,那少女就解脱了,结果不到几个月,丘家也就死绝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行了,你去吧。”
这位山君忙不迭起身,跑得那叫一个快啊!
刘景浊笑道:“走吧,还要赶路呢。”
见三双眼睛始终瞅着自己,刘景浊无奈道:“看我干什么?不是不说,说了你们也糊涂,到了瘦篙洲,去一趟金鼎宫就清楚了。”
刘景浊取出一枚飞舟似的剑舟,轻声道:“咱们用这个走吧,你可以全速。”
曹风心说有什么区别?剑舟速度过快,一样会有强劲罡风。
等曹风驾驶剑舟往西去时,他才明白区别在哪儿。
那个家伙,就盘膝坐在剑舟最前,竟是在以罡风锤炼体魄!同时也拦住了袭来罡风。
顾衣珏无奈喝酒,看着刑寒藻,问道:“山主如今战力?”
刑寒藻一下子笑了起来,瞧着极其自豪。
“龙丘阳厉说,反正他没把握赢山主,除了左春树跟沈白鱼还有咱山主夫人那个层面的天骄,山主应该登楼无敌的。”
顾衣珏长叹一声,二十年罢了,就已经这样了。
他看向曹风,笑问道:“曹首席,记得山主在十万大山的那番豪言壮语吗?”
曹风笑道:“怎么不记得?”
有人那时心比天高,放
话要四十岁前入真境,甲子内登楼平归墟,静候天门开。
四十前入真境,他做到了。甲子岁数内平归墟,也做到了,尚未登楼,但只是少了个登楼名头儿而已,也算是做到了。
只是,剑心碎容易,再想聚起来,恐怕很难了。
而此时,刘景浊心中在默念一个个名字,是战死的那些戍边人的名字。
拒妖岛上,换功楼以西,立了一座青铜碑,由炼器大宗师吴赤亲手在上面刻字,每个名字都是一条命。西面刻名字,因为面向九洲。东面刻的是一众出钱出物力的山头儿。
杜神最终决定自作主张一番,也在海上城楼起了一座石碑,石碑上刻着:“壬子年七月二十一日,拒妖于此。”
另外,最后一册拒妖传会把东面碑文抄录进去。
年轻人站在三楼点将台,海水又变得清澈了。
三楼刘景浊的桌上,有十一本书,还留了最后一册的位置。
上了三楼之后杜神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刘景浊坐在那把椅子上,不眠不休地想下一步怎么办。
姚放牛也很忙,得跟这七姓商量坊市日后的分成。
可聊着聊着,就扯上了刘景浊。
宋男来骂道:“那家伙跑得那么快,真是的,都不知道留下来帮忙把事儿干完再走。”
姚放牛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来。
他想骂人,是真想骂人。
他是人皇,死的每一个人,都得他背着。打仗的时候顾不上,仗打完了,他敢待
在拒妖岛吗?
有些人就是会觉得,死的人多,是因为他自己本事不够。
那些戍边人,恐怕每个人的名字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