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二楼,入了雅厢,正赶上说书人上场。
戏台上,黑漆长桌盖起锦缎桌布,一穿长袍马褂的老头子站于桌后。
这老头子戴着墨镜,哗啦拨开雪白绸扇,惊堂木一打,满堂哄闹霎时噤声,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老先生押着百年烟嗓子,掷地有声说道:
“上回说道,那薛平贵受奸相王允所害,损兵折将远走西凉,却不料正被代战公主芳心暗许,先聘驸马再登王位,此一番,正是那山重水复又柳暗花明,可花开两朵,咱还要各表一枝儿呢,他在西凉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却不知那糟糠妻正苦守寒窑过苦日子,那是吃糠挖菜、饥寒交迫。”
“这番光景,一过便是十年又八,可怜相府千金,倒活脱脱熬成了黄脸婆……”
他们听得正认真,小跑堂堆满笑意托着茶盘走进雅厢,紫砂壶热水蒸腾,倒满三杯小盏。
那上好九曲红梅被热水一激,叶芽卷舒微颤,如水中绽放鲜艳梅花,琥珀红汤馥郁扑鼻!
“这是咱茶楼的名茶九曲红梅,另有几碟糕点,龙须酥、板栗糕、甜蜜枣、五香瓜果,您几位慢用。”
“小哥,我记得以前楼下都坐满了,怎么这会儿才坐不到一半。”
岳观潮和二叔经常来歇脚,他一进门就发现这里的伙计都成新的了,估计旧人都走了。
大概也是这样,这些伙计才没认出他来,说起来富贤茶楼是跟四大饭店同时开张,如今这光景,也不知东家儿换了没。
“哎呦,原来您是熟客啊,都怪我有眼无珠没看清您。”
跑堂小哥一脸抱歉,岳观潮赶紧摆摆手:“也不怪你,我看着都是新活计,那些老人都去哪儿了。”
一听这话,跑堂小哥压低声音:
“嘘,东家不让说这个,我听掌柜的说这茶楼从上半年就生意不好了,这都是按入座算钱,人都没了肯定也没啥钱挣,有门道的,都去其他新茶楼了,没门道的,只能改行去当车夫、轿夫。”
岳观潮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坐在黄包车上时候,那车夫都说过了,以前这里刚建成店铺并不多,如今南市场越来越繁华,八卦街的名气自然引来无数店铺,光是刚才的垦永路,他就能瞅见一连串茶楼,什么静雅斋、茗扬居、太和庄、福缘斋都盛大开业,听说便宜还送糕点!
这样一来,这老字号富贤茶楼自然就无人问津了。
虽然有点不地道,但岳观潮反而高兴起来……茶楼有难,如果能帮它起死回生,换说书词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