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答应过的条款,我坐在床上,没有动,看着她。
果然,她看着我,第一句话就是:“你该告诉叶修,这孩子不是他的。”
我的脑子转的很慢,心里沉钝地痛起来。
我想,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为什么一定要我去跟他说那些难听的话呢,为什么你就不能把你造假的这一份亲子鉴定直接拿给他看呢?
我不想再伤害他了,因为看他痛,我也会痛的啊。
病房内气氛瞬间跌至冰点,詹云哲脸色讪然,叶修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好一会儿,声音复又响起:“安萌,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安萌笑了一下,转身,把那份亲子鉴定举到了叶修面前,“你自己看,不信,你还可以自己问问夏涵,这孩子不是你的,她很清楚。”
我低下头,手无措地,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掌心都是汗,床单也被我抓的皱巴巴的,我没有勇气去看叶修的脸。
我没办法正视他失望的表情,那会让我觉得害怕,会让我觉得心碎。
亲手毁灭我给他的希望,然后推他直至绝望,这种事情,我做不了
可是,一切似乎无法避免,他走过来了,他坐在病床边,拉了我的手。
他把我的手宝贝一样地捧在掌心,我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如鲠在喉,难过的无以复加,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色的被单看着,看的眼眶都酸了,我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小猫那是我们的孩子吧?”
他问的很慢,很慢。
我咬着嘴唇,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夏涵,你说啊,敢做就要敢当,”安萌的声音有些尖锐:“别这个时候当起缩头乌龟来。”
我张开嘴,可是没有抬头,我不敢看叶修,看到他,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在我说话之前,叶修就打断了我:“告诉我,这是我们的孩子。”
我身体一震,预感眼泪又快要流下来了。
“这是我们的孩子。”他又重复了一遍(www.biquwu.cn),他好像根本没有在跟我发问,而是在陈述。
我艰涩地,缓慢地吐出了两个字,“抱歉”
然后,就又说不下去了。
只是两个字,我觉得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他握着我的手突然就松开了,我的头埋的更低,我眼泪砸在被单上,脑子里一片空茫,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我感到他站起了身。
是什么被撕碎的声音,我听见他的声音已经冷了几度:“这是我的孩子。”
安萌的声音激愤地响起:“叶修,你疯了吗,这是鉴定报告!而且夏涵自己也说了,你还想骗自己?你面对现实好不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谁知道是夏涵跟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
“砰”的一声重响,我一惊,抬头看,叶修的拳头落在安萌耳侧的墙壁上,他对着安萌说:“安萌,别再让我说第二次,就算是你也不能再说这种话,那孩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收了手,骨节那里擦破的地方一惊开始往外流血,詹云哲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安萌愣了几秒,有些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叶修,你脑子有病吗?你想给别的男人养孩子不成?!就算这女人是个破鞋你也要吗?!你不觉得脏吗?!”
他走到我旁边,从床头的柜子上面抽了纸巾,一边擦手背上的血,一边说:“这孩子,我要定了。”
他面无表情,更衬得安萌狰狞无比。
安萌气急败坏,充满怨念地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道:“你会后悔的,叶修你迟早会后悔的!”
说罢,她转身飞快地走了出去。
我木木地坐着,脑子里面很奇怪,一直是安萌看我的那一眼,她的眼神很复杂,我想我总算是遵守了我跟她的约定,我如约跟叶修分手,如约说孩子不是叶修的,我也算仁至义尽了,可是事情却变得更糟糕了。
打从知道了我跟叶修的事情之后,安萌看我,大都是不屑的,或者有些厌烦的,可是刚刚那一眼,分明就是恨。
那种叫我心惊肉跳的恨。
叶修对着詹云哲说:“这几天你来安排夏涵跟孩子出院的事情。”
说完,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出去。
有亲子鉴定,我自己也承认了孩子不是他的,他会怎么想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孩子他要定了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去思考这一切。
现在孩子已经出生,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份资料上面了,我可以匿名把资料给警方,最好是给左佳明只要叶修在远洲一切顺利,牵制住尹志远,很快尹正言就能入狱,我就能无所畏惧地跟他说出真相来。
即便是痛过了,我还是觉得,一切都会向着好一些的方向发展,可是等到我出院之后,才觉得自己真的很天真。
詹云哲听从了叶修的命令,将我和孩子接出院了,然而,却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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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送到了大附近的那个公寓,而孩子,是那几个保镖生生从我怀里面夺走的。
开车的是詹云哲,我不能置信地喊叫詹云哲的名字,我连救命都喊出来了,詹云哲愣是没有回过头,只是说:“夏姐,你把孩子给他们吧。”
我胡乱地尖叫着,形象全无地用脚去踢那几个男人,可是没有人理会我的呼喊,他们拉着孩子的胳膊,就要抱孩子。
小孩子的哭声戳痛我的心,最终先放手的是我,他们不害怕伤着孩子,可我害怕。
朗朗乾坤,青天化日之下,我的孩子居然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
我下车追那几个男人,可他们把我的孩子抱上另一辆车,我挡在车前,詹云哲过来一把把我推到了旁边去,车子绝尘而去,我撕心裂肺地叫嚷着,可是詹云哲一直拉着我,不肯松开。
等到车子走远了,他说:“夏姐,你还没出月子,不能吹风,上车吧。”
我转身一把扯住他衣领。记休状才。
“你早就知道他们要带走我的孩子对不对?!”
他没有说话。
“叶修命令的?”
“那么小的孩子”我胸口剧烈地疼痛起来,感觉气快要换不过来,“那么小的孩子,没有我他怎么活?!詹云哲,你怎么什么都听叶修的,你是他的狗吗?!你用脑子想想,孩子那么小,怎么活?!”
他拉扯着我的手,说:“夏姐,你放心,孩子很安全,叶总有安排专人照顾的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儿咱们去车里说,叶总交代过别让你吹风,伤着身子。”
我松开他,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我的孩子被人带走了,你想现在跟我说你怕伤着我身子?”
“夏姐!”詹云哲重重地喊了一声,“这不都是你自己选的吗?叶总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之前为了叶总跟他分手我还能理解,可你现在生出个别人的孩子,你想叶总怎么对你?还跟以前一样,可能吗?!”
我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狼狈至极地在马路上就滑下去坐在了地上,大声嚎啕起来。
詹云哲也不知道孩子是叶修的,自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可我是冤枉的,我既冤枉,却也是自作自受,这是我跟安萌的约定,可我不敢相信叶修居然要这样分开我跟孩子。
詹云哲为难地看着我,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披上了,拽我上车,我还在哭,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也不愿意配合,他拉扯半天,拉扯不动,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我像是疯婆子一样地趴在路上哭,几乎要昏厥过去,胸口的空气似乎都被抽走了,路过有行人好奇地看着我,嘀嘀咕咕地议论,我也全然顾不得,我只知道,我心里太委屈了,如果不哭出来,不喊出来,我会疯掉的,我真的会疯掉的
这样声嘶力竭地哭了很久,叶修的车子停在了我身旁,他下车来看我,站在我身旁,居高临下地说:“哭够了吗?哭够了就上车。”
我狼狈地抓了一把他的裤腿,我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把孩子还给我吧,孩子是无辜的,不该”
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没有回答。
那一刻我觉得我又不认识他了,他是那个曾经对我温柔以待的叶修吗?就连詹云哲这一刻看着我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怜悯,可是他给我的眼神,却像是寒冰一样冷,不带任何情绪。
他的冰冷让我觉得惊恐,我想要说出真相,可是他浑身散发太过陌生,太过狠砺的气场,我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前就是突兀的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