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中留有一片空地,上面屹立着三米高的白色石台,那是演讲者站的地方,他们必须以雄辩尽可能地折服足够的代表,保证决议能够被通行或是否决。
按照事前抽签的顺序,由反对派的代表卡塞尔先行上台演讲,然后再到扎马勒。
由于存在后发优势的缘故,为了保证公平,前者有资格要求再演讲一轮,以作为陈词演讲。
这是新法律定下来的。
在乡贤们的目光下,卡塞尔径直走上白色石台。
他的演讲长达三刻钟,主要是强调城邦国不接受投降的要求,同时阐述眼前的境况。
卡塞尔演讲的语气极为恳求,而内容却枯燥乏味,缺乏号召力,在查比尔的有意驱使下引来嘘声阵阵。
最后卡塞尔声明本次城邦大会的召开其实并不符合法律。
演讲结束了,他在稍显稀疏的掌声中退场,背影远远看上去尤为落寞。
“他失误了。”扎马勒同查比尔说道。
查比尔点点头,满意道:“我等着你给我带来好消息。”
随后,扎马勒起身离开长椅,脚步迅速地走到白色石台上。
环视在场的所有代表,扎马勒如往常般深吸一口气。
他有自信,在卡塞尔失败的衬托下,自己将完成一场足以名留史册的雄辩。
“所有乡贤代表们,我们的副军团长说,”扎马勒颇有节奏感地停顿了一下,“我们的城邦大会是不合法的。”
在场的乡贤们听到这话,都纷纷有些心虚。
然而在这种关头,扎马勒熟悉无比地,陡然宣布道:“我得跟你们说,他错了,这代表全体公民的意志!我们的法律是全体公民通过的,这意味着,全体公民的意志,才是真正的法律!”
台下的卡塞尔攥紧拳头,扎马勒明显在诡辩,在曲解自己的意思,偷换自己的概念。
“别怕,卡塞尔,让他诡辩去吧。”乔装后的男人同卡塞尔低声说道。
卡塞尔点点头,放松拳头。
白色石台上,扎马勒继续着演讲,
“有些人污蔑我们是在投降,是在妥协。对于这种言论,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们,全体乡贤代表们,我们只有后者,我们绝不是投降!”
“为什么要妥协?我得告诉你们,‘妥协’从来不是一个不好的单词,它是一个中性的单词。我们每个人总是时常妥协,全体乡贤代表们,你们在各自的村子里没化解过纠纷吗?”
“我得告诉你们,这场战争只是一场民族的纠纷,虽然规模庞大,但它只是一场纠纷。
难道在纠纷中选择和解是一种投降吗?不,不是,那是一种智慧,一种山卜人血脉相传的智慧。”
说到这里,扎马勒看见不少原本的中间派面色动容了,满意地微微颔首。
同时,他也看见反对派乡贤代表们,拿吃人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恨之入骨。
但这完全可以接受,扎马勒要做的,就是争取中间派的支持。
“相信你们也听到卡塞尔副军团长所说,我们经历了重大的失败,我们现在形势艰难。那些对妥协怀有负罪感的人们,我知道你们实在太过善良,我得说,我们不是主动去妥协的,我们是为了和平而妥协的,而且,是形势逼迫我们妥协的。
想想,公民们,乡贤代表们,我们的先锋军团覆灭了,整个城邦国可只有三个军团,我们比所有人更清楚失败的阴影!
那些主张继续开战,继续持续纠纷的人们,难道要将整个城邦国置于不顾吗?
我们是在尽最大的努力来争取和平!”
这句话落地,长椅上的查比尔率先鼓掌,随后他附近的“主张和平”派们,也纷纷给予热烈的掌声,在这些人的牵动下,掌声又从中间派中响起。
待掌声平息后,扎马勒尤为满意,继续自己的演讲。
“和平对我们是有利的!首先,在场所有人都能被封为贵族。我们的血脉自此光荣!其次,城邦国还能维持自治,城邦大会也能照常召开。光是这两条,我就能说,我们没有不接受妥协的理由。而我们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缩减一个军团而已。”
说着,扎马勒比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手势。
“还有一件事,大家可别忘了,我们与国王从未宣战。是的,这也是我说这只是一场纠纷的主因。我们没有对国王下过战书,国王也没有对我们下过战书。”
扎马勒说的不错,艾兰必因城邦国与王都未曾宣战过。
王都的敌军是不宣而战的,对安德里王来说,清剿叛乱为什么要特意宣战?倘若如此,岂不是承认艾兰必因城邦国彻底独立的事实?
而后扎马勒意识到演讲时间即将结束,竭尽所能地作出一个漂亮结尾。
“全体乡贤代表们,我们不要再为纠纷流血,不要再为纠纷牺牲,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和平、和平、永远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