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颤。
晨伊浑身震颤,脚步颤抖。
之后的事难以记清,只记得自己同伴抽出剑后不久,自己便死于乱剑之中。
...
许久,许久,许久。
晨伊不知走过多长的历史长廊,亦不知究竟还有多长的历史长廊要走。
一时是目睹所有神像被砸碎的祭司,一会是被车裂的商鞅,
一时是温泉关的波斯人,死在希腊人的剑下,一会是踏上苏格兰的维京人,身边的船员是无骨者。
一时因薪资而刺杀罗马皇帝,后者是解决三世纪危机的世界光复者——奥勒留。
一会是早逝的埃及法老,仅能入睡未修完的金字塔内。
一时身在雨林中,周遭衣难蔽体的土著们围绕巨大雕像跪拜,口呼一串数字:2012。
一会又是牧羊女,静静听着一个僧人的教诲,后者坐于菩提树下。
一时又见头顶法冠,饰巾垂肩,圣带、长白衣、主祭服,将皇冠小心翼翼地安在自己头上,不尽尊崇地称呼他:罗马人的皇帝,而朝堂的群臣高呼法兰克的王。
.......
他如走马观花般去经历自己所知的历史,不知其数。
晨伊不知还要走多久,还要经历多少历史。
蓝色星球逆时针在转,在往过去转。
一转、两转、
成千上万转。
那熟悉的白色覆盖双眸。
晨伊平静地接受着灵魂下坠。
良久。
睁开眼,他什么也没看见。
四面八方,浸没于无尽又粘稠的漆黑内,难以挣扎,无法挣扎。
晨伊觉得很挤,手脚难以松开。
漆黑似乎是种粘胶,黏稠又挤压,让人心烦。
使出吃奶的力气,晨伊撑开双手,试着推动那漆黑一片。
恍然间,晨伊发觉,自己的双腿与双手,将脚下所站着之地与头顶的漆黑,一并缓缓分开。
漆黑,仍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没有一丝一毫情感,绝对理性的黑暗。
深渊这词语竟不足以同它类比。
不含任何杂质的黑暗,仿佛随处都是黏稠的黑洞,深沉幽邃,黝黑而阴沉,没有风、没有动静,唯有静默而孤独的死。
“怎么没有光。”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声音。
然而,一切的一切,
第一个话音起始之际。
万丈的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霎那间天地的万事万物,此前未曾有,此后也不会再有如此灿烂。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之时,
黑暗罹难。
晨伊心内毫无波澜,没有祂本以为自己会有的震撼。
因一切皆是理所当然。
因过去、现在、未来,三者同在。
挥起手,万丈云雾霎那升起,数以千计的通天之柱,那座御座、青铜门再度落入眼内。
祂深深地凝视了一眼。
刹那,祂知晓了自己过去明白,而且即将明白的事。
千柱云海随之微微颤动,很快平息。
祂散去这景象,静静等待。
身后没有任何声响,祂却能感知到动静。
在回头之前,祂就知道,那是历史长廊的尽头,也知道自己会走进去。
“我从历史里吸取到了什么?”祂自问。
“什么也没吸取到。”祂又自答。
亦无需吸取。
因昔在、今在、以后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