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朱清海满脸的兴奋与得意:“我们找到宝了!这是当年唐通在西洋洋行存款的凭证啊!当年唐通在西洋洋行可是存了七千万两啊!”
朱清海说的这唐通也是明顺之际的一个名人,他本是前明的总兵,永昌元年太祖皇帝进燕京的时候,前明的崇祯皇帝朱由检特地急召唐通和山东总兵刘泽清进京勤王。
那时候山东总兵刘泽清接到勤王诏书之后,知道进京勤王是死路一条,当即宣称自己坠马受伤不能带兵,崇祯皇帝毫无办法,只得赐银以示慰问,但这刘泽清干脆把临清劫掠一空率军南逃。
倒是这唐通带了八千将士赶到了北京,也就是今日大顺的燕京,驻于齐化门外。
前明的崇祯皇帝好不容易见来了这么一支勤王之师,当即又是赐宴,又是发话要封赏,唐通感激得五体投地,结果崇祯皇帝当真大方,唐通这个总兵赏了四十两银子,官兵每人赏了五文钱,要知道登封的小捕快平时打赏都拿不出这个数啊,实在太丢人了。
此外崇祯皇帝还派了太监杜之秩到唐通军中当监军,结果把唐通气得直咬牙,把崇祯赏的银子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说道:“皇上怕我,又以内官节制我,是我不敌一奴才也!”
接着唐通就借口自己兵员远少于太祖皇帝的王师,这齐化门是一马平川的地形,哪敌得过太祖皇帝的精锐,所以臣为大明着想,决定率部到居庸关设险以待,上奏后不等朝令,拉起人马就走,只留下了燕京一座空城。
到了永昌三年的三月十五,太祖皇帝的大军直抵居庸关,前明崇祯皇帝寄以厚望的亲信太监杜之秩会同唐通一块出降。
以后太宗皇帝便派唐通这降将率本部兵马,还带着犒赏关宁官军的银两财物到山海关招降吴三桂和高第,结果走到了山海关被吴三桂大败,以后还引出一片石的大败,到了永昌元年的十月就降了大清。
只是唐通一个小总兵,怎么能省下七千万银子?白县令都停下了脚步,只听朱清海说道:“西洋人在广州设有洋行,唐通怕自己的金银以后不保险,就尽数存到了洋人的洋行里,哪料想那洋人竟是翻脸不认帐了,今天挖出来的便是唐通在广州存银的凭证……”
“您瞧瞧……这有铁证啊!瞧,这个大宋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是忌讳大明二字,所以故意弄成了大宋……”
“大伙儿都别走,别走!大伙瞧瞧,洋人吞没了唐通的七千万两银子!大伙儿想想,这是我们汉人的血汗银子,怎么能让洋人吞没了……”
“这笔银子是归咱们汉人的,归国家的……大家一定要讨还回来!”
朱清海的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只可惜白县令是凭铲子发家的人物,这交子是什么玩意儿,他是一清二楚,摇摇头带着公人捕快就回登封县。
只是那密县的县令大人却是着了魔,他挤进人群里大声叫道:“奉天玉和尚,这件事情得有我一份,我身为密县的地方官实在责无旁贷!所以请大各尚把这些物事都先存到咱衙门里去!”
白县令暗想道:“哼!你这狗官就等栽个大跟头吧!”
旁边熊捕头笑道:“大人,这交子咱刚才顺手拿了几张过来,能否派上什么用场?”
白县令摇头道:“这交子一文钱都不值,实在是派不上什么用场啊!”
沈越却插嘴道:“大人!刚才那朱清海不是说得头头是道!”
白县令答道:“唐通不过是个总兵而已,他能攒下多少银子啊?七千万两,这是什么数目啊,他一个小总兵若是能攒下这么多银子,哪怕是不吃不睡不发饷,几百年也捞不到啊!”
熊捕头也是精明能干的人物,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唐通若是留下七万两,甚至是七十万两都成……这七千万两就太多了!”
这七千万两是什么概念啊!徐震这些年虽然呆在虎嘴寨,可是他在江湖上故交多,见识也广,就说出了一件永昌元年的旧事来。
那是太祖皇帝率兵进燕京的时候,前明的国库库空如洗,虽然宫里的内帑尚多,可是崇祯皇帝却不愿拿出来,反下了一道让勋贵、太监、百官报效的圣旨,只是既然崇祯皇帝自己不肯出银子,达官贵人也毫无兴趣。
最后崇祯皇帝密谕周后之父嘉定伯,请嘉定伯一定拿个十二万出来,也好给大伙儿做个榜样。
结果让嘉定伯顶了回来:“老臣哪来这么多银子?”把价钱压到一万两,崇祯皇帝嫌少,一定要周奎拿出二万两来。
结果嘉定伯就向自己女儿求助,周后私下送去五千两,结果嘉定伯头脑精明,总共只报效三千两银子,自己先净赚两千两银子。
勋贵也只有太康伯张国纪报效了两万两,换了个一个月的侯爵玩玩,其余官员捐助不过百八十两而已,崇祯皇帝只能强行摊派,却是毫无结果。
最后他把脑子动到贪官的头上,太监王心银子最多,传闻家中藏银多达三十万两,崇祯皇帝当面叫他慷慨报效,结果王之心也说没钱,只报效了一万两,其余的太监不是哭天喊地就是在房前挂个家中困顿房屋出售的牌子,有的干脆把自己家中的古董器具送往市面上出售,装出一副破家纾难之相。
崇祯皇帝前后也就搜刮了区区二十万两而已,后来闯王进京追赃助饷,那个净赚两千两银子的嘉定伯抄出现银五十三万两,其他贵重物事数十万两,那个自称无钱的王心在顺军的大刑侍候之下,竟是吐出了十五万两银子,家中的贵重物事也有十五万两上下。
只是大顺军将北京的大小官员都抓来追赃助饷,统共也就是搜刮出七千万而已,传言这其中还有三千七百万两的内帑。
只是徐震说得口水乱喷的时候,白县令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最后他薄怒道:“徐震……此事讲得甚好,不如讲与苏会办听听如何?”
一听这话,徐震才明白过来,立即闭嘴不言。
这太祖皇帝入燕京的前前后后可是本朝的一大忌讳,要知道这可紧接着山海关一片石大败,咱们大顺朝的王师从来是胜利走向胜利的,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风云变色的空前大败。
虽然说大顺开国史是官员的一门必修课,但是看看那文字篇幅就知道了,比方说襄阳保卫战和北伐中兴几乎占了全书三分之二的篇幅,攻占燕京也有不少文字,至于燕京期间的所作所为,比方说牛相爷在燕京得意忘形的那些旧事,大顺开国史的作者不是不知道,但就是只字不提。
至于退出燕京的缘由,大顺开国史也只有一句话:“太祖领兵六万出征山海,遂因吴贼引鞑子兵数十万入关,虽奋战不已,杀敌十数万,终因寡不敌众,受挫返晋……”
要知道当年进了北京城之后,那些左拥右抱腐化糜烂的文武官员,有不少仍是今天朝中的大员,徐震今天说的这些故事,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他这个弓马手头目也只能回家吃饭吧。
那边道旁却有人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他说的又不是本朝最大的忌讳!”
沈晓薇看了一眼,却是洛水帮的护法彦清风,他仍是一色青衣,英挺得很。
熊捕头不由开口问道:“本朝最大的忌讳是什么?”
彦清风当年可是程系程大人的爱将,对这些顺军内幕的了解可不是徐震这等道听途说之辈可比的,只见他笑了笑,很干脆地说道:“那自然是说到高祖皇帝的错处!”
高祖皇帝,也就是当年的闯王高迎祥,只是他高祖的封号尚是今上即位之后才追封的,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地位?
这时候彦清风就说出了一番道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