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听到这话,神情中便多有为难,但见中年人脸色陡地一沉,又连忙垂首道:“属下一定尽力,绝不延误主上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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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县令刘感,曾是我父旧吏,入城时我曾见他一面,不会阻我行事。再去县郊搜捕一群民户,大计将发,不必体恤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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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中年人便举步往另一侧业已修葺完毕的偏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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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内有十几人,或围聚一团商讨事务,或独坐一处闭目调息,见到中年人走过来,也都纷纷起身相迎:“曹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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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皇甫英,便是这中年人的身份名号。皇朝创业,册封勋功,国公便是仅次于宗室诸王的一品显爵,凡享此尊爵者,与国同荣、煊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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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祖辈便是皇朝创业元勋,出将入相、功绩辉煌,更享有赐给国姓、世袭罔替的殊荣。因此这一代的曹国公皇甫英,也曾是高立庙堂之上的朝廷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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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不必多礼,时势所迫、需要委屈你们暂时栖身这前朝荒苑,我亦深感自责。但眼下的困苦只是暂时的,妖后祸国、王法失正,宇内凡所心怀道义之类、俱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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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待我等举事广陵,四方豪杰义士必当响应云集,迎皇统于江表、诛妖后于天中,社稷复兴、天下归心!届时诸位拥此再造乾坤之功,亦必名动寰宇、泽被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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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公皇甫英张举两臂,向着在场众人大声说道,那慷慨激昂的语调、自信满满的气概,也都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纷纷振臂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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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众人打气一番后,皇甫英又向人群前方一名灰须老者打个眼色,然后两人便一起走入殿内密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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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仙师,此间大阵已经修复多少?广陵府此态已不可维持太久,一旦朝廷有所警觉、遣使巡察,此前诸类苦功都将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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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皇甫英的神情不再像刚才那样自信十足,而是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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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称作周仙师的老者低头沉吟道:“道鼎无所不覆,天下俱在彀中,唯此前朝末帝命死之处才因天命弃之而道法寂灭,许多动作都可隐瞒天听。但皇朝也曾几遣宗师入此修补,此中寂灭死气业已消散过半,如今再想聚补回来已经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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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虽然镇守于此半甲子,但终究不是玄元正统传承,所见仍在皮毛。能够做到的,也只是修复枝节几阵,真正核心却无从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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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不到,还是不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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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英听到这话,脸色便陡地一沉,望着老者的眼神锐利如刀:“周仙师你当年正是因为擅长治理地阴秽气,圣皇识人善用,才将你派驻江都。现在你说做不到,究竟是在讽刺先帝昏庸,还是暗存贰心,仍想投奔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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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怎敢……当年确因几分相地之能幸得先帝赏用,但一朝怨毒业力聚此一处,老夫久镇于此,亦不免受此浸染而不自知。圣皇宾天之后,妖后临朝、亵弄神器,以至于鼎运失调,老夫遭此业力反噬,道体元神俱遭污染,若非国公入此搭救,此身早已道消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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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仙师眼见曹国公神情不善,忙不迭叩地悲声道:“老夫一身道业,毁于妖后废立之祸,此仇不共戴天!即便我肯委曲求全,一身孽业纠缠的秽物,朝廷岂能容我?唯矢志追从国公,盼望国公拨乱反正、敕命庇护,才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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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者此言,曹国公神情才略有缓和,将从安化公那里敲诈得来的黑魂膏倒出些许在玉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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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见状眼神大亮,匍匐入前、如狗一般的舔舐着玉盘中的膏物,待到玉盘被舔舐得干干净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舒畅至极的呻吟,但泪水却已夺眶而出:“老夫究竟犯何罪孽?苦修几百年,却不想堕落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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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仙师也不必感伤身世,我是赏罚分明、只要能做得事,我也绝对不吝啬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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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者那卑微苍凉的模样,皇甫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继而又正色道:“那么现在别宫大阵有多少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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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阵势本为正朔元鼎永昌皇极大阵,阵之所载、皇王永昌,是皇朝社稷根本之周天大阵。天宪国法、神通生灭,俱于此中。前朝昏君离国远游,设阵于此,既失天命正朔、又失地利元鼎,天下大乱、无复永昌,本朝太祖于皇业故地扶立新君,皇统不容二极,弱者必失其尊,所以大阵瓦解、昏君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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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仙师并没有直接回答皇甫英的问题,而是先讲起江都别宫大阵的本来面貌,为的就是让这位国公明白想要完全修复别宫大阵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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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见皇甫英神情又变得不耐烦,他才又连忙说道:“虽然旧阵不可复原,但残留的辅阵以及皇朝过往多年增设的阵势仍可利用,据此设成一座灵台秘苑两仪反极大阵,是为霸者之阵。尊者居于灵台,四象八灵各守一方,正转为生,诸侯强、兵马壮,逆转为死,疫气生、百姓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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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英并不清楚此类玄门大阵具体的机数演变,只是仔细询问一番大阵的具体威能功效,便逐渐的笑逐颜开:“眼下广陵府玄力空虚,唯一可虑者只有杨岭身边的天师宋东阳一人而已,正是夺城的好时机。夺取府城,收取府库灵材之后,周仙师即刻返回布置此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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