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笑着弯了弯唇,朝周道子看过去。
“可还顺利。”
周道子清了清嗓子,只当方才是自己耳聋,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有郡王妃妙手,小公主也算是福大命大,想来保住一命不成问题了。”
傅九衢点点头,不再多说。
三人离去后,赵祯也很快离开了翔鸾阁。宫妃坐月子,他是不能歇在这里的。
可周忆柳觉得那只是表面的原因,实则上,她发现赵祯对她不如从前了。
宫里没有进新人,赵祯雨露均沾,并没有听说哪个宫妃得了专宠偏爱,但周忆柳仍是有些不安。
“秀音。”
宫女秀音上前,“官家去了哪里?”
秀音抬头看她一眼,“娘子,官家离开翔鸾阁后,去了坤宁殿。”
“又去坤宁殿?”
这才几天,官家已经第三次宿在曹玉觞那里了。这都三更天了,也不回福宁殿歇下,而是去找她?
周忆柳咬牙冷笑,“怪不得会出手救我,原来是想立一个大度贤妻的牌坊,讨官家喜欢呀。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还生得出来吗?”
秀琴和秀音两个丫头默默垂下了头。
她们家娘子,好似愈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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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殿里并没有风花雪月。
曹玉觞让宫人端来热水,伺候赵祯洗脚,然后便默默坐在一侧,面不改色地看他。
赵祯看一眼皇后,“你这个泡脚的热汤倒是好物,前两日朕泡了,只觉浑身通泰,睡得也香。”
曹玉觞道:“是臣妾娘家送来的,说是辛夷药坊所购,官家要是喜欢,臣妾明日让人再多买些回来,放到福宁殿。”
赵祯轻咳一声,“无妨,朕到你这里来泡脚,也是一样。”
曹玉觞嘴皮动了动,没有出声。
赵祯看着面前殷勤备至的小宫女,温温柔柔,颇有几分姿色的样子,而且是第三次来伺候他洗脚了,便知道这是曹玉觞的安排。
他叹口气,“之前听说你让张小娘子开了方子在调理身子,药还吃着吗?”
曹玉觞嘴角微微一抿,好像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但仔细看她的脸,平静无波,甚至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官家记性真好,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赵祯心里一窒,都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曹玉觞倒没有尖酸下去,只淡淡地道:“药甚苦,效用也无,我早就不吃了。”
赵祯尴尬地笑了笑。
那药有没有效用他不知道,但他和曹玉觞行房都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想来记忆都有点模糊。她再是调理,又能上哪里生孩子去?
名为夫妻,可他们实际更像是同僚,即便是他按例来坤宁殿留宿,两人也只聊正事,不谈风月。
赵祯轻轻一叹。
不知道是不是岁数大了,莺莺燕燕看尽,到头来竟是觉得坤宁殿才是最平静最安心的所在。
这个妇人再是被大娘娘逼着娶的,再是不合他的心意,再是不够妖娆艳色,可她终究是他的妻,一心一意在为他的后宫操持。
赵祯突然又有些遗憾。
他和曹玉觞没有孩子。
普通人家尚有嫡子承嗣。他堂堂皇帝,竟无嫡子。
“张小娘子没死,回来了。”
赵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相信以曹玉觞的聪慧,定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明日我让人传她过来,替你看看,吃点药,调理调理……”
曹玉觞道:“不用劳烦了。”
赵祯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曹玉觞却是徐徐展颜,像是苦涩地笑了一下。
“在我最好的年纪,没机会承宠,三十八岁了,还调理它做什么?是嫌活得太舒坦么?”
赵祯哑口无言,等那丫头为他擦好鞋,又趿上鞋子穿好衣服。
“我还有几个札子要批,皇后早些歇着。”
曹玉觞带着丫头,齐齐福身:“恭送官家。”
小黄门在前面打着灯笼,李福拿把扇子跟在后面,赵祯坐着轿辇离开,觉得自己走得有点狼狈。
他是皇帝,本不该心虚。
但他在曹玉觞面前,就是“大”不起来。
唉!这就是妻和妾的区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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