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禁乐令刚解除,锦庄瓦子便恢复了营生。
各色美人穿梭其间,风流才子络绎不绝,可谓声色满园。
傅九衢走上三楼牡丹阁,便看到喝得半醉不醉的蔡祁。
“来得正好。”蔡祁微眯着眼睛,看到傅九衢便似笑非笑地拉过酒杯,为他斟满。
“重楼,你来陪兄弟喝一杯。”
傅九衢面无表情地坐下,朝蔡祁旁边两个陪坐的姑娘摆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蔡祁见状,抬起头来,嘴里诶诶有声。
“别走啊,小爷还没有喝够呢。快,把你们阁子里最美的姑娘叫出来陪我们傅九爷………”
傅九衢沉下脸,“蔡子晋!”
蔡祁怕他,闻声收回视线,抹了抹嘴巴,不耐地摆手。
“走走走,快走,别在这儿碍眼。”
傅九衢看他端着酒杯便灌,冷笑一声。
“看看你这点出息!”
“我怎么了?”蔡祁吡吡地笑,那腮帮子鼓着,嘴里包着酒,漫不经心地吞咽下去,这才懒洋洋趴上桌子盯着傅九衢看。
“你说你这个人……不解风情、朽木疙瘩,哪里就招人喜欢了?怎么着姑娘家一个个都惦着你?尤其是那个曹漪兰……”
“蔡子晋!”傅九衢第二次提醒他,伸手夺去酒壶,“段隋,给他来两碟花生米。”
蔡祁嗤一声,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头那点烦躁比方才更甚。
“你说这人啦,就是贱。曹漪兰贱,我更贱……人家喜欢自个儿的时候吧,爱答不理,人家不理自个儿了,却要腆着个脸凑上去……不过,你不贱,重楼,你一直不贱,你啊,对谁都爱答不理。”
他说着又去抓酒杯,发现杯里空空,倒了倒,满脸通红地朝傅九衢傻笑。
“我用脑袋担保,曹漪兰心里还装着你,不然她就不会这么待我……成婚时不情不愿,婚后管天管地……好不容易转个性天天找我睡觉……嗝……竟是为了生孩子……老子在她眼里就是个配种的公猪。操!”
好家伙。
一口气说这么多舌头都不打结。
傅九衢:“看来你没醉。”
“没有,我清醒着呢,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蔡祁眼睛都花了,但他知道面前坐的人是傅九衢,他的好兄弟,所以,憋着那劲儿,把刚才喝酒时想到的事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这些个妇人啊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那个韶月娘子,以前看她可怜,便多捧场几回,多听她几回曲,无非打发些银子,凑个乐子,她也温柔小意,什么都顺着爷们,谁知野心可大着,竟敢找到侯府来哭哭唧唧,害得我被老头子一顿胖揍……那曹漪兰更是恶毒的很。她怀的哪里是孩子呀,分明就是我蔡家的祖宗……呵呵,她一怀上孩子,我爹娘那是把她当菩萨供着,把我当孙子踢……”
门口,傅九衢的侍卫和蔡祁的侍卫,彼此对视一眼。
互道珍重,然后默默忍笑。
小侯爷要是不喝大了,怎会说出这等不着调的话?
傅九衢不说话,默默将丫头端来的花生米推到蔡祁的面前,云淡风轻地问他。
“让察子满城调查江湖百晓生,是你的安排?”
蔡祁听他说得严肃,心里咯噔一下,酒醉了不少。
“是,是的。怎么了?查不得吗?”
傅九衢没有说话,蔡祁突然咬紧后牙槽,拳头攥得死紧。
“实不相瞒,曹漪兰如今这副德性,全是让那个百晓生给撺掇的,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她常与那百晓生书信往来,信件就投在大相国寺禅院的佛龛里,而百晓生回信则是走的递铺……”
顿了顿,蔡祁眉头皱起,突然幽幽地一叹。
“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一个在明面上摆着的人,我愣是查不出底细来。无论是收信回函,这个百晓生都做得极为隐秘……”
蔡祁自顾自说到这里,发现傅九衢正襟危坐,脸上并无半分表情,这才讶异地瞟他一眼。
“重楼,该不是你在从中作梗吧?”
不待傅九衢说话,他哦一声,恍然大悟般拍桌子。
“怪我。糊涂了!我就说嘛,竟有皇城司查不到的人,原来是你……完了,我是不是破坏了什么计划?又干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