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佥事。你可算是来了。”
尤叔尤荣成正在城门口等待,见到尤振武,满脸欢喜的急忙迎上来。
“老爷,三老爷身体还好吧?侯老总镇如何……”
尤振武下马抱拳:“一切都好,荣叔辛苦了,二叔呢?”
“今天李老爷约了按察使衙门的两个书办喝酒,二公子跟着一起去了,这会正在醉仙楼呢。”尤荣成回。
李老爷,意指李赫然。
尤振武知道,二叔还在为左家的案子奔走。左光先左绪父子,两度欲置他于死地,这个仇怨,尤家如果必须讨回,
左家的两个案子是大事,但和河南的战局相比,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随后,一边入城,尤荣成一边向尤振武汇报自西安最近的一些情况。
“您来了我就放心了,案子追的紧,按察使衙门催了很多次了。”
“这一次,认证物证俱在,左家肯定是跑不了了。”尤荣成道。
“有我父亲的消息吗?”尤振武问。
“官军大胜,游戎现在正跟随孙督师的大军,往汝州一代剿贼。”尤荣成道。
尤振武默默不语。
也不知道外公的信,送到了没有?
父亲性子执拗,谁的话也不听,如果真是一场覆灭的大危局,要如何挽救?
……
身为朝廷官员,尤振武先往陕西都司衙门报到,然后就赶往按察使衙门,应传过堂。
半个时辰后,陕西按察使黄纲亲自升堂,询问尤振武。
----作为一省的刑名,亲自审案,可见黄纲对左案的重视。
黄纲,字季侯,光州人。天启二年进士。授南宫知县。崇祯中,迁淮海兵备副使,后忧归。
服除,起用为临巩兵备副使,崇祯十一年,跟随孙传庭,大破李自成于潼关南原。不久升迁为陕西按察使。自任一年以来,官声清明。
历史上,崇祯十六年,李自成攻破西安,黄纲被围,李自成派人劝降,黄纲骂不绝口,投井而死,其妻亦死。赠太常卿,谥忠烈。
黄纲,忠臣也。
“卫指挥佥事尤振武,参见大人~”尤振武恭敬行礼。对所有忠烈,他都心怀敬意。
“尤佥事请坐,接下来本官问案,望你如实回答。”黄纲公事公办。
“是。”尤振武坐下---他是四品的佥事,在堂中是有资格坐的。
……
黄纲问的清楚,尤振武也回答的明白,将长乐堡大火,薛百户被害,揪出叛徒尤顺,抓获三个凶手,以及在泾阳在左绪带人袭杀等事件,一一都说了出来。
两个书办快速记录,对尤振武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虽然这些事情,黄纲早就已经查明,但听尤振武说,他还是怒。
“简直是没有王法了。如此贼徒。何敢称为将门?”
“来人,带左光先、左绪上堂!”黄纲拍响惊堂木。
不一会,左光先慢慢走进大堂,身上穿着一件许久未换的武人常服,头发凌乱,老脸憔悴,过往的阴鹫和福贵早已经是不见,代之的是老迈和颓废,但即便如此,左光先依然端着过去当陕西总兵官的架子,铁齿钢牙,无论黄纲怎么问,甚至几个人证都被押上来,他口中依然只是一句话:“都是贼人栽赃陷害,望大人明察!”
“押下去!”黄纲倒也没希望从左光先口中得到证词,今日不过就是走过场。
左光先慢慢走下,走到门槛前,他忽然站住,转头看向尤振武,阴恻恻的说道:“年纪轻轻就成了指挥佥事,尤佥事真是官运亨通啊,只是莫要得意忘形,需得记着,自出洞来无敌手,得放手时须放手。不然……嘿嘿,哈哈~~”
左光先大笑走了。
尤振武肃然端坐,心道,真老贼也,临走也不忘记恶心我一口。
----自出洞来无敌手的下一句,本应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却被左光先换掉,看来左光先也知道大事不妙,求他高抬贵手了……
……
左光先之后,左绪被带上堂来。
首先听到的是“叮当”响,一个穿着囚衣的囚徒,带着铁链,被两个军士推进了堂中。
第一眼望见,尤振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蓬头垢面,面容消瘦,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双眼睛更是无神,虽然人在大堂中,但他的魂魄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配上身上的囚衣,感觉左绪已经是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他人驱使,而不知自己所为。
而就在进入堂中,见到坐在堂中的尤振武之后,左绪忽然一变,就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他从一个蔫吧的阶下囚,忽然就变成了战意昂扬的斗神,他跳起来,抬手指着尤振武,发疯一样的叫道:“尤振武,你来看我的笑话了是不是?尤振武,我要杀了你!”说着,就向尤振武扑了过来。
尤振武端坐不动,面上丝毫没有惊色。
左绪自然扑不到他的身边,因为左绪刚要上扑,押解他的两个军士就一左一右,狠狠地压住了他。
“放开我,放开我~~”左绪拼命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大胆贼犯,竟敢咆哮我臬司大堂,来啊,给本官打!”黄纲不客气,从签筒抽出一根签子,啪的扔在堂中。
明律,一根签子为十杖。
刚开始,左绪还咆哮,还在忍着,但几杖下去,他就痛苦的大叫了起来,隐隐还能听见他的哭声,不过当重新被拖回大堂,面对尤振武的时候,他却又重新坚强了气来,耿着脖颈,对黄纲叫道:“臬台大人,尤振武是一个奸人,他的话,你绝对不能相信!”又冲着尤振武叫道:“尤振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啪!”
黄纲一拍惊堂木,喝问道:“还敢咆哮公堂?左绪,本官问你,假扮盗贼,劫杀尤佥事,是你自己,还是有他人授意?你哥哥左定,现在又藏身哪里?”
“是我,一切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