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是不容置疑。
成芸不讲究的地方比他多多了,看完一眼之后什么都没说,又低头吃饭。
李云崇回忆一样,缓缓地说:“那个时候你最喜欢吃路边烧烤,还带我去过一次。”
成芸扒饭的动作慢了一些。
李云崇翻开了很久之前的故事。
她不喜欢回忆,但并不代表她忘记了。
在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李云崇给她在北京找了个住处。
一家快捷酒店的标间。
成芸开始的时候不要,跟李云崇说:“再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离开北京了。”
李云崇说:“那就住一个月。”
成芸最终住下了。
她之前住在货运站附近的一个黑旅馆里,一天二十块钱,大通铺,跟一群长途货车司机住在一起。
所以那个小小的标间,对她来说已经近乎是天堂。
有一天成芸把李云崇叫出来,说想请他吃顿饭。
成芸的想法很简单,李云崇帮了她,她就想把她觉得好的东西分享给他。
成芸到北京之后,最喜欢前门附近的一个烧烤摊。
一天晚上,她带李云崇到那,点了满满一桌东西。
吃完饭,李云崇问她一句:“你攒了多久钱?”
成芸实话实说:“半个月。”
李云崇说:“半个月的钱就这么轻易花了?”
成芸擦擦嘴,看着他,说:“你帮我,我得报答你。”
李云崇好像并没有被她的话打动,“报答我也不急于一时,你还有事情没有做,就这么把钱都花在烧烤上了,你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了吧。”
确实买不起了,成芸说:“没事,等我找到他就好了。”
“找不到呢?”
她看着旁边的烧烤架,稚嫩的脸上是一双晶亮的眼睛,映着莹莹炭火。
“找得到。”
李云崇静静地看着。
火星在安静的黑夜里艳丽得不动声色,在转瞬即逝的刹那间,释放了所有的热度。
半晌,李云崇摇头,语气有些漠然。
“做事冲动,性子太烈。”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没有吃过几口的羊肉串,上面有一层椒盐,手一松,羊肉串掉到盘子上,他又淡淡地说:“味道太呛。”
说完之后,他再看成芸,发现她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她还盯着那烧烤架,一心专念间,再无他物。
十八岁的成芸,已经很美了,除了姣好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她还带着一股执念般的气质。
就像那些知晓自己生命短暂的火花,等待那瞬时之中的奉献。
李云崇静静地看着,不再说什么。
……
“你还记得么?”
抽着烟,李云崇问成芸。
成芸点了点头,说:“有印象,不过太久了,记不太清楚。”
李云崇听了,慢慢叹了口气,说:“的确太久了啊……”他透过烟雾,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过了一会才说:“人要有记性。
你吃过亏,该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也该明白要怎样走,路才会长远。
你现在已经变了,变了好多。”
成芸不言,李云崇把烟掐灭,隔着桌子探过来,拉住了成芸的手。
“但是还不够。”
成芸抬眼,李云崇的表情深沉。
“不要再冲动了,小芸。”
成芸不回话,他的手就越拉越紧,攥得成芸松开了筷子。
“就算是现在,你依旧想的太少,太简单也太单薄。”
李云崇紧紧盯着成芸低垂的脸颊,声音阴沉,“你不愿意欠别人,你要了别人的东西总要还些什么,可你不知道这其中的价值并不对等。
对有些人而言,什么都敢说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同样,什么都能放弃说明他什么都没有。”
李云崇沉下脸时格外的吓人。
“他就是一个不小心掉到水里的塑料饭盒。
是个没有分量,又难以分解的垃圾。
你以为他在找什么,他只不过在你这空手套白狼罢了。
吸引你一时冲动,换来的是接下来无穷无尽的伤害。”
成芸抬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云崇眯起眼睛,盯着成芸,“有些事你忍不了,可以不忍,但是你不能误解。”
成芸将碗放到桌子上,说:“误解什么?”
李云崇的目光灼灼,缓缓地道:“误解那就是感情。”
客厅的长沙发上,放着成芸的黑色皮包。
此时,包里的手机正一下又一下地震着。
可餐厅里的两个人并没有听见。
在另外一所公寓的房间门口,一个男人正在等。
楼道里的声控灯拍了太多次,他懒得再动了,干脆就待在黑暗里。
安静的楼道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他的手机。
他把围脖网上拽了拽,挡住冰凉的脸,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手机只剩下一格电了,可还是每隔两分钟看一次电话。
一天的活并不轻松,他等得太久,靠着大理石墙壁蹲了下来。
在蹲之前,他好好地拿手擦了擦墙面,他怕墙太脏。
毕竟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