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将军是个性情豪爽的,也是个热心肠的,仍旧疑惑道:“令尊逝世,陛下竟没让顾钦差丁忧,倒是有悖朝廷之礼制,韩元那老迂腐,竟是没参顾钦差?”
令尊?顾闻白缓缓抬头,看向毛将军关切的神情。
在外头倒挂在檐下偷听二人谈话的林统领忽地一阵心虚,顾长鸣殁了的消息早就传到他耳中,只不过他掩着没有告诉顾闻白而已。已经离弦的箭,又怎么会回头呢?
屋中燃了火盆,开始有些热起来。
林庆庆那老狐狸,竟是瞒着自己这个消息。顾闻白朝外面看了一眼,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打得更开一些,才道:“国难当前,个人的悲欢自是要放在一旁。陛下英明,自有他的考量,韩尚书开明,自是不会因着这点小事与陛下意见相左。”
林统领在窗外又暗暗的骂,顾闻白这个小狐狸,竟是将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又听得毛将军十分钦佩道:“顾钦差大义。”
好你个毛文杰,跟自己拍桌子瞪眼的,对顾闻白却是阿谀奉承。林统领倒挂在檐下,生生听了一肚子的气。
顾闻白坐下来:“奇门遁甲之术虽然厉害,但毛将军熟悉此处水域,想来毛将军对喻家军的藏身之地,应是有大概的了解罢。”
毛将军神情越发的肃然:“顾钦差这是想先发制人?”
“我此次前来,便是奉旨围剿喻家军,一日不能将喻家军剿灭,我便一日不得回汴京。不瞒毛将军,我家中妻子乃是从外乡远道而来,在汴京中举目无亲,我乃是一介俗人,公务无法推却,但不能总丢下她一个人的。”
毛将军像是想起什么,苦笑道:“顾钦差如此想法,甚好。”
外面林统领撇了撇嘴。
“不瞒顾钦差,我多次围堵喻家军,的确了解一些他们的规律,也大约摸出他们的藏身之地,也曾成功擒拿了几个喻家军的小啰啰。但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恰是在昨日,我无意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真正的大鱼便要浮出水面。”
毛将军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我的手下昨日在避风港的黑市中,得到了这么一个玩意。”
他一边说,一边从竹筒里倒出一根小小的竹签。
竹签上头用篆书写着:风遁寅时休门。
毛将军眼中精光渐浓:“顾钦差如何看?”
顾钦差捏着那根竹签,轻声道:“国之将乱罢。”
风忽而停住,屋中火炭的细烟得以喘息,赶紧从打开的窗户钻出去。
林统领挂在檐下,正全神贯注,忽而一阵烟雾袭来,他的鼻子一阵发痒,竟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何人在外面?!”窗户猛然大开,露出顾闻白俊秀的脸庞。
林统领早就稳稳落在地上:“你们二人围炉夜话,肚子可饿?”他的手上,赫然提着一个大食盒。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头目,最基本的便是被人发现的时候能随机应变。
林统领进了房,看到桌上仍旧摆着那根竹签。他假装将大食盒放在桌上,装作无意间看到那根竹签:“这是什么?”
“哦,本将的手下昨日在避风港的黑市中得到的。林统领见多识广,不妨一起来研究研究。”毛将军坦坦荡荡,让林统领一时半会不省得说什么好。合着自己在外面吹着冷风倒挂是白费功夫?
不久前吃了两盘鱼脍的顾闻白站起来,眼睛梭着林统领拿出来的食物:“这馄饨煮太久了罢,都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