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星汉对回顾家奔丧是有些不情愿的,但见今日顾家的人态度尚可,便没再计较。此时见顾闻白亲自给他盛热粥,态度又软和了几分。
热粥摆好了,下人却喏喏的,说是筷箸调羹的都没拿,还得再跑灶房一趟。
顾长生气得踹了那下人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不速速回去拿!”
转过脸来,他又讨好地对顾闻白道:“让贤侄见笑了。”
他年纪大了,又是顾闻白的叔叔,这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在一旁看着的顾闻青将茶沫子一吐:“爹!”
顾闻钰赶紧拉住他:“哥!别伤了和气!”眼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可别功亏一篑。
顾闻青哪里忍受得了,他素日里便是个混不吝的,虽说一向对大伯顾长鸣很是不服,但却借着顾长鸣的名头做了不少坏事。这一向积累的怨气在这时爆发了出来:“你们大房……”
顾闻钰眼疾手快,死死地从后头将他抱住,又紧紧地捂着他的嘴:“哥!今儿大伯母方走,死者为大,你万万不可以冲动啊!”
这话说得,倒像是大房一直都在欺负他们似的。只不过今晚是看在于嘉音死了的份上才隐忍着。
顾闻白挑挑眉,看了一眼顾长生。原以为因他做了户部侍郎,是以二房便软了下来。原来只是假象。
罗星汉在一旁冷冷看着顾闻青兄弟二人,唾弃地摇了摇头。
眼看这热茶点心的是不能安乐地吃下去了。
顾长生急得赤眉白眼的,只差没冲到顾闻青面前给他一巴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眼看马上便能将顾闻白毒死,正巧能对外宣称顾闻白因为伤心过度,随着于嘉音一道去了。这大儿怎地这般愚蠢呢?
顾长生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顾闻青一眼。
顾闻青交给他们的毒药,原是预备下在顾闻白的调羹上的。下人假意忘记拿调羹,转头拿来调羹的时候,带毒的调羹便顺利进了顾闻白的碗中。这毒倒也不是即刻便发作,而是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毒发。届时于嘉音刚好下葬,而他们也能顺利脱了关系。毕竟守孝期间,顾闻白伤心过度,随着母亲一道去了,恰恰是至孝之人,世人只会不停赞美,哪会有人深究他的死因?
顾长生的态度太奇怪了。
顾闻白的目光落在顾长生面上,多年前被顾长生欺负的经历又闪现在眼前。
原来,狗还是改不了吃屎吗?
这厢顾长生急得直跳脚,那头朱梅娘也暗暗的出了一身汗。
他们计划得极好。
按照顾闻青的计划,他们在那头将顾闻白毒死,朱梅娘这边,则将苏云落等人关押起来,到时候便对外头宣称顾盼宁不能承受丧母之痛而得了疯病。至于苏云落,不过是跟着顾闻白回来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商户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多过问一句。
朱梅娘领着一干粗壮的奴仆闯进苏云落与顾盼宁歇着的浣花院时,苏云落正听着顾盼宁说着顾闻白以前的事。
她披着一件银色絮棉的披风,手中捧着热茶,半倚在榻上的矮几上,唇角微微弯起,专心倾听着顾盼宁说话。
浣花院是顾盼宁以前做姑娘时住的院子,后来是收拾给了顾璋住。里头的陈设与物什,看得出来都是极好的。
顾盼宁脸上的表情当时恍惚了一下,最终没说什么抱怨的话。
可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罗臻虽然是个半大小子,但还是一沾枕头便睡去的年纪。顾盼宁给他盖好被子,走出起居室,见苏云落正坐在暖榻上吃茶,便主动走了过来:“可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