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解春愁 二阿农 0 字 2022-05-16

顾闻白感动又尴尬:“落儿,我不是故意的……”他一个堂堂大男子怕吃药,这种事情着实说不出口。

苏云落没回他,只与咏雪道:“再倒两粒,用水化了送服。”

顾闻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咏雪将药丸倒进茶碗中,用调羹压碎了捣着。

其实,他更怕的是苏云落看不起他。只得垂了眼,不敢看苏云落的脸色。却听旁侧的人儿柔声道:“其实,我也怕吃药。”

姑娘家怕吃药,却是无人耻笑的。顾闻白心中一片茫然若失,只抬眼怔怔地看着苏云落又将手掌伸出来,掌心里却是两颗裹了糖纸的蜜饯。

她柔声笑道:“其实我很喜欢吃甜食,但又怕胖,是以平日里很是控制。唯有吃药的时候,才肆无忌惮地吃两颗。”

落儿哪里胖了?今儿她着的这件对襟大氅,将腰肢掐得细细的。

咦?落儿今儿是特地打扮过了?饶是钢铁直男顾闻白,也瞧出几分门道来。他方才略觉尴尬的心又雀跃起来。皆说悦己者容,落儿这般费心打扮,昨儿特地送了药,今儿又来送药……

念头在心头翻滚,顾闻白确定了一个事实,那便是,他的苦肉计,终于成功了。

说话间咏雪已经将药丸捣好,小半碗黑黑的药汁,仍旧散发着难闻的药味。

这回顾闻白接过药碗,没有迟疑,将药汁全数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听话的小孩有糖吃,苏云落满意地将蜜饯放在他手上,柔声道:“乖,吃糖。”那语气,似是在哄一个小孩。她脸上的表情柔和极了,仿佛还挂着几分慈爱。

顾闻白此时,宁愿做一个小孩。

他乖乖地剥开糖纸,将蜜饯送进嘴中,驱散了嘴里的苦味,同时也驱散了心中的阴霾。落儿,果然是他的救赎……

他开始幻想起以后妻唱夫随的日子来。

他想得那般美,却不知此时,苏云落的心中所想。

人果然是有缺点的,瞧,看似完美无瑕的顾老师,竟然怕吃药。她一个女子怕吃药便就罢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怕吃药。而昨晚的她,竟然因为一个怕吃药的男人而翻来覆去睡不着,确实太可笑了。

如此想着,一颗心便安定下来,想着今晚能睡个好觉了,便决定不再骂他,只将那些药瓶放好,优雅地起身,预备离开。

见她要离开,顾闻白急道:“你要哪里?”

倒是怪了,她去哪里还须得问过他吗?苏云落刚要回答,却瞧见顾闻白一脸不舍地看着她,那巴巴的眼神儿,像极了卫香。

不知怎地,她口是心非道:“我去净手。”

顾闻白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是了,方才落儿拿了药丸,手上定然留了难闻的气味,是要洗一洗的。

苏云落洗完手,走回来时,咏雪已经将地上的污物打扫干净了。而顾闻白仍旧躺在那里,一双星眸只看着她。那里头,似是胶了十分的炙热。

她忽而觉得有几分不自在起来,便朝外头张望了一下,见卫真与卫英正领着沈大夫走进来。

见苏云落在里头,沈大夫并不吃惊,仍旧在顾闻白身旁坐下,解了之前缠绕的棉布,检视伤口。须臾,他满意地点头:“高热退了,伤口没有继续溃烂,想是很快便能长出新肉来。”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包早就捣好的草药来,仍敷在上头。

草药汁流进伤口中,嘶嘶的疼。

顾闻白咬紧牙关,不响一声。落儿可在那边看着呢,便是再痛,也不能叫唤一声。方才怕吃药的短处,如今要从这方面找补回几分来。

沈大夫咳了一声,道:“顾老师真乃大丈夫也,若是别人,定然呱呱叫痛。”

苏云落闻言,并未作声,只仍旧在方才的案桌前坐着,翻着一本书顾自看着。只有站在一旁的咏雪晓得,娘子压根没在看书。

沈大夫换了药,又收了五百文的诊金,拎着药箱回到回春堂。他刚在柜台前坐下,就拿了一把精致的铜钥匙,将抽屉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个帐薄来。

翻到空白的地方,他拈笔掭墨,在上头郑重地写下:在苏掌柜面前,夸赞顾老师真乃大丈夫也。

写完,他将帐薄放在一旁待墨干,而后乐滋滋的想,李管事可是答应了,这样的事儿每干一回便得五百文。

上回他刚从顾家出来,便被李管事拉到一旁,鬼鬼祟祟地塞给他一串儿铜板,交待他务必要将顾老师的病告诉苏掌柜,并且说得越严重越好。

他当时睨着怀疑的眼神看李管事,李管事却理直气壮:“牵红线做红娘,这是好事儿,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顿时他就动心了,应了下来。

果然,这钱的确好赚,还分外开心。

沈大夫开始琢磨,明儿若是再见苏掌柜,又该如何夸赞顾老师呢?

一换完药,卫真卫英又不见了,咏雪则到灶房去帮卫香梳头,转眼屋里又剩下顾闻白与苏云落二人。

药效上来,顾闻白困意甚重,却仍旧拼命睁着眼,看着苏云落,生怕他一闭眼,苏云落就走了。

苏云落这回是真的瞧上了顾闻白案桌上的一本手抄话本子,没有书名,字写得好,看得出是练了许久的楷书。内容也精彩,比她昨晚看的那本要强许多。说是一个十分讲究门第又龟毛的年轻王爷,在机缘巧合下,认识一位毒舌的姑娘,从此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故事儿。

想不到顾闻白还看这种话本子。她心中想道,又翻了一页。不过,挺有趣的。

她专心致志地看着,像是没发觉那头顾闻白在看她。

屋中火盆烧得极旺,熏了安神的香,精心打扮过的佳人披着斗篷,姿态优雅地跽坐着,垂眼瞧着书。开了半扇的窗户卷进寒风来,将帐幔卷起,缓缓摆动着。

顾闻白终是敌不过困意,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片刻后,坐在书桌前的佳人抬眼看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榻旁,俯身轻轻帮他将滑落的裘毯掖好,而后看着男人微微蹙起的眉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在上头,轻声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