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要发气,如霜如雪自然忙过来,绣墩红漆小盘也不要了,忙着要将自己姑娘扶进暖轿里。
贺过燕谄笑着,追在后面说:“三姑娘坐稳了。”脸上笑着,心中却呸了一声,不过是喻明周玩过的破鞋,他贺过燕还不屑要呢。
黄三坐在暖轿里,一颗心突突跳着。她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今儿头一回不战而败,心中忽而有些不好的预感来。也不知道这些土匪被绑起来的下场如何,若是她爹知晓了又如何……外头如霜问她:“姑娘,可坐稳了?”她忙道:“好了。”
如霜便吩咐轿夫启程,轿夫抬起暖轿,正要走,李遥背着手,拦在前面:“黄三姑娘且慢。”
如霜沉了脸,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二话不说,便朝李遥刺过去。
李遥讶然:“哟,还是个凶狠护主的。”嘴上这般说,脚下却丝毫不动,身子只轻轻一侧,长腿一抬,朝如霜踢去。
如霜没想到,眼前这个俊秀的公子竟然还有几分功夫,当下一怔,措手不及,被踢个正着,狠狠地撞在轿门上。
那头如雪闷声不响,朝李遥扑过来。
怪不得这黄三平日里这么嚣张,便是连身边养的两个丫鬟,俱是这般的狠角色。李遥话不多说,长腿照旧一踢,如雪便被扫到一旁。
“喂。”他朝一个轿夫奴奴嘴,道,“将轿门打开。”
那轿夫抖着手,将轿门打开。黄三的桃花脸怒成了凌厉的风霜:“你可知我是谁?!”这两个外乡人,怕是不知道她是谁,才会这般的对待她!
李遥没理她,只恭敬地将苏云落迎过来。
他将方才黄三扔下的绣墩摆正,抹净,才虚虚扶着苏云落坐下。
黄三看着苏云落姿态优雅地坐下绣墩上,桃花眼中俱是恨色:不过是一个外乡来的颇有姿色的小寡妇,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也不知她背后是何许人,若是她能活着回去,定要叫爹爹将她弄死!
苏云落看着暖轿里对她充满恨意的黄三,只觉得十分可笑。这黄三,长得如桃花般艳丽,心肠却毒如蛇蝎,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直直看向黄三:“黄三姑娘,你为何要使了土匪来害我?便仅仅是因着一座尚未建成的女子学堂?”
黄三不答,眼中恨意浓烈。
苏云落见状,也不恼,只悠悠道:“今日你也看见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往日我让着你,是因为我懒得动弹。但,从此刻开始,你若犯我,我必还击之。”
也得看你还有没有那个命。黄三心中如是想。听这苏寡妇的意思,是要饶过她?呵,她应是到底忌惮她是黄盛福的女儿,不敢动她,只敢说几句狠话。黄三面上,渐渐开始得意起来。
苏云落瞧她脸色,早就推测她在想什么。倘若今日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便不叫苏云落!当下她美目中淬了寒意:“李遥!”
李遥恭敬道:“东家只管吩咐。”
苏云落低声与他说了两句,李遥点头,走开了。
那头王大智见黄三要坐了暖轿逃跑,早就急得不行。他是头一回帮黄盛福的女儿办事,却被人家捆成粽子,可真是衰到了极点。如今见黄三被苏云落拦着,便大声嚷嚷道:“三姑娘,您得救我们啊!好歹我们生是黄家的人,死是黄家的鬼啊!”
黄三心中一动。这些年王大智帮她爹干了不少坏事,倘若这王大年抖搂出去,她爹该如何是好?
她朝苏云落看去,只见外头只得苏云落一人坐在外头的绣墩上,那喜欢用脚踢人的男子不见了。此时,正是好机会!
她将防身的匕首握在手上,银牙一咬,便直直朝苏云落冲过去!只要苏云落死了,剩下的那些人没了主心骨,她策反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见她扑过来,苏云落仍旧坐在绣墩上不动半分。
眼看便要刺到苏寡妇,黄三得意地笑了起来。
腾地,她双脚失去脚踩实地的感觉!
一个清秀小厮不知从哪里蹿出来,身手敏捷,将黄三拎起来,又一把塞进暖轿里,啪的一声把轿门关上。
黄三尖叫起来!
王大智呆呆地,看着黄三被塞进暖轿中,而后那个清秀小厮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捆绳子,身子飞速地绕着暖轿转着,将暖轿捆了又捆,最后将暖轿捆成了大粽子。
王大智顿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比起坐在暖轿中的黄三,要好多了。
轿夫们早就吓得四散,不知哪里去了。而如霜与如雪,被踢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被捆在暖轿中。
清秀小厮捆完暖轿,恭敬地守在一旁:“东家,我捆得好看吗?”他一脸雀跃,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苏云落点头:“捆得不错。找李遥要赏去。”
清秀小厮兴奋应下。
苏云落起身,缓缓地走到暖轿前,而后柔声对暖轿里的黄三道:“我曾听说这灵石镇姓黄,可从今日开始,它不再姓黄了。”
清秀小厮很兴奋:“东家,灵石镇要改姓苏吗?”
苏云落:“……”她是那等粗鲁之人吗?动不动便要冠姓?到底是忍下没给他一个爆栗子,只道,“她便交给你处置了。不过,今日日落之前,将她送回黄家。”
“太好了。谢谢东家。”清秀小厮摩拳擦掌。
一场本来血流成河的鏖战,便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卫英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有些面熟的清秀小厮,终于想起来,那不就是在黄家遇见的那个话多到不行的少年吗?
苏娘子是他的东家?
合着,自家公子替苏娘子出头,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