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乃至山西的上上下下,方方面面,打点的滴水不漏。
哪个人敢说自己手脚干净,没收过他们都好处?
不少人,用上同流合污都不过分。
郭敬是宫里的,自然是要报御马监处置。
石亨是武将,处置他的,自然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可这两人不仅仅是犯的事大,而且这二人身份也都不一般。
到最后,也只能是御下亲批。
“那陛下,敢问郭敬,石亨二人……”
邝埜问道。
朱祁镇脸上闪过厌恶:“郭敬此贼,四朝身受国恩,三位先帝信任有加。
可他呢,他的所作所为,与王振何异?”
这句话算是定下了调子。
“朕不想见他,也懒得等到刑部议罪。
袁彬。”
“臣在。”
袁彬赶忙答道。
“你是锦衣卫出身,郭敬一案,朕就交于你了。
把他的罪撬开,哪些人和他一起出卖大明,这些年所获所得,全都给朕挖出来,朕要让他们全都下狱。
等他全都吐出来,人都拿了,就问斩,夷三族。”
夷三族!
殿内凭生一股冷意。
大同的官员已是两腿打颤了。
大明,有多少年,都没有过夷三族这种事了。
郭敬这些人落得这个下场,他们又能强到哪去?
“朕知道,和郭敬有关系的人,大有人在。
这些人里,有能臣,有干吏,有混吃等死的,也有鱼肉百姓的恶官。
你们说,朕能怎么办?
效妨高皇帝,再来一次三大案?”
朱祁镇冷着眸子打眼扫去。
此言一出,已然不是寒意,而是阴风嗖嗖的。
大同的官员直直打了个激灵,文官骨子里那尘封已久的基因再次觉醒。
朱祁镇顿了顿:“自古以来,官员贪腐屡断不绝,洪武年间,不照样有人铤而走险,问一问太祖的刀利否。
朕也知道你们有人也是身不由己,若是不同流合污,想来这官也做不下去。”
朱祁镇这话让不少官员深有感触,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贪腐,你是不贪,人家不把你当自己人,处处防着,时不时下绊子,伙同别人排挤你。
这官,还怎么做?
这事,还怎么办?
朱祁镇继续说道:“朕夷三族的,是那些忘祖背典,背叛我大明的恶人。
这些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朕无法告祭祖宗天下。
至于剩下的,老实交代,主动认罪,立下功劳,主动退还赃银的,交由吏部从宽处理。
要是负隅顽抗,抗拒到底的,那就好自为之。”
朱祁镇这番话,算是松了口,给山西的官员留了条活路。
果然,刚刚还是蔫了吧唧,更泛白鱼肚般的官员们,一下子像是重获新生一般,跪倒在地,高呼:“陛下圣明。”
朱祁镇心里清楚,这法子虽说不那么痛快,但确是当前最稳妥的。
杀一批立威,打一批告诫,放一批办事。
倘若真的在山西来上一波大清洗,痛快是痛快了,那可也是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