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儿滴取的那三滴鲜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在空中，而在她纤指拨动琴弦般的操作下，从第一滴血液里抽出了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血线，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全都化作血线并接续到一起，而整根血线又穿插盘绕，绘成了一个有着复杂底纹的奇异符号。

昨晚这些准备，她便开始试解读这个符号。

在场众人，除了卡洛儿外，最精通神秘学的，无疑就是“星象师”嘉德丽雅了，她看着女孩儿的操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信口朝格莱林特说道：

“其实不少仪式也能查看血液之间的联系，但那往往是在借助灵界达成目的，对环境有一定限制，在这片海域是没法使用的。”

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运用了神秘学知识，大概还配合了卡洛儿“解密学者”的非凡能力？

格莱林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小半分钟后，奇异符号陡然溃散，卡洛儿闭目想了想，捏着眉心，不太确定的指了一个方向：

“这边。”

喂……靠不靠谱啊？

格莱林特张了张嘴，又生生把疑问吞下了肚子。没办法，他对于不能理解、没法掌握的东西，总会有一些疑虑。

他有疑惑，嘉德丽雅却没有，她向弗兰克·李等人示意了一下卡洛儿的指向，简洁的吩咐道：

“出发。”

……

迎着洒落的金色光辉，“未来号”重新启航了。

早在刚进入苏尼亚海域，嘉德丽雅就已经向格莱林特两人叮嘱过一些在这片危险海域活动所必须的“常识”，包括“夜晚”来临时必须入睡等……再加上格莱林特另有目的，所以他没在甲板上多耽搁，而是携手卡洛儿回到了房间。

“你到底要干嘛啊？”

“‘未来号’航行了一阵之后，我还得继续定位达尔汉遗迹，给嘉德丽雅姐姐指方向呢！”

女孩儿晃了晃被格莱林特捉住的纤细手掌，压低声音娇嗔了一句。

格莱林特左右一看，话不对题、没头没脑的说道：

“就在你房间好了，替我警戒一下。”

接着，他不等卡洛儿回应，自顾用低沉的古赫密斯语念诵道：

“高维俯视的混沌之子啊！您是秩序世界的独裁君主！您是规则领主、混乱的掌控者！”

他没再画蛇添足的给出后两段“阶级斗争的先驱，顽固守旧者的掘墓人”，这个新尊名，格莱林特倒是让尤诺用“特伦索斯特”的身份传达给了巴塞尔，一同转达给他的，还有“平衡者”的配方——毕竟那是自己这个“神使”允诺了的东西。

卡洛儿这才明白，格莱林特是要向那位“秩序之主”祈祷。

“大概是希望获得一些启示？”她想。

“但就算是对自己的眷者，神灵也没那么好说话吧？”由不得她不怀疑，无论是正神还是邪神，从来都没听说过信徒一祈祷，神灵就一定会回应。

但紧接着，她呼吸一滞，发现格莱林特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意味着什么，她太清楚不过了：

格莱林特的灵体和意识，多半已经去到了那神前会议的黄铜长桌旁！

“比妈妈响应我的祈祷还快！”

她在心里慨叹了一句，由衷的感觉格莱林特的神眷之浓厚，大概已经不逊于七大教会的三重冠冕者了，要知道，在神灵不再行走于大地的第五纪，那些人可都是神灵意志的代行者！

而格莱林特，意识微微迷乱之后，已经高居于明黄世界之上了。他没将意识投入王座之上的灵体，相比起现在，那反而会拉低自己能够利用的位格。

借助自己的祈祷，他在“秩序之主”位格简单审视了一下这片海域，不由暗自咋舌。

最明显的有两点。

其一是这里的秩序和规则完全崩毁，极其混乱——这不同于秩序的“异常”，而是彻彻底底的混乱，不同的规则力量在各个区域肆意地堆叠奔涌，全无规律。其实在格莱林特看来，秩序和规则压根就没有“异常”这个说法，不同的秩序，有违于原本的规则，大不了也就是新秩序新规则罢了。

其二则是位格和层次，如同他原本就知道的那样，这片海域是“远古太阳神”被弑杀、被背叛而遗留下来的，而“救赎蔷薇”里有哪些密谋者他也非常清楚……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当他亲自判断出这里遗留的力量至少都有天使之王位格，还是不免有些震撼。

当然，这些并不是格莱林特特意上来观察的目的。

他是想判断出那些遗留力量的途径和层次，从而针对性的进行规避和防范。

“但我不能一直在高位督航啊……咦，有了，我可以把‘黑皇帝牌’拿下去，反正纳斯特也不敢进来这里，而且这片海域并没有残留‘黑皇帝’途径的力量，不怕引起异变。”

现在他有“尤诺之誓”、“阿勒苏霍德之笔”以及“黑皇帝牌”三样高位格物品，加上自己惯常使用的“熵之公爵”特性，以及亚当给的“弑序亲王”特性。

——但一般情况下，纯粹的非凡特性很难利用，那支羽毛笔又和这片海域的力量有很大联系，极易引发异变……而且它的意识没完全被“真实造物主”镇压，这阵子已经在“秩序世界”捣乱了不止一次，格莱林特可不敢放任它胡来。

剩下的物品中，九节指环随取随用，也就只有那张纸牌需要提前做准备了。

一番忙碌，他当着卡洛儿的面，取下了那张“黑皇帝牌”。

开启的亵渎纸牌形似一册的书籍，可以翻阅，合拢则能叠成一张扑克牌……但卡洛儿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那只是一张普通纸牌？

“你拿它做什么？我还没看到过你动用这张纸牌呢。”她坐在床沿，托着腮帮。

格莱林特则占据了房间里唯一的皮椅，随手将那张纸牌揣进兜里，没做回避地笑道：

“拔高位格，判断我们会遭遇的危险，以及增幅非凡能力。”

“可嘉德丽雅姐姐不是告诉我们说：‘在这片海域，序列越高，越容易听到不该听见的声音’吗？”

虽然是在提问，但她倒没什么担心，因为格莱林特必然是有把握才敢这样做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格莱林特点了点头道：

“没关系，这种拔高位格并不是被动的，是主动的、可控的。”只要不将意识勾连那张纸牌，他就仍然还是序列5的普通非凡者，最多就是灵体强大一点罢了，灵感的敏锐程度还比不过卡洛儿和嘉德丽雅，谈不上什么危险。

…………

说笑间，“未来号”已经避过了好几处漂浮遗迹，而卡洛儿也再定位了好几次达尔汉遗迹，一点点的修正着航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