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看一眼连脑袋都包起来的付小舟，眸光微闪，她轻轻走向付小舟的床，然后坐在边上，“小舟，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妈也知道你肯定会怨我，这一次就当是妈错了，妈跟你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真的，妈知道错了！”

付小舟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去说。

付小舟在是呼呼的冷风声中醒来的，她觉得嗓子干涩到快要冒烟了，全身酸痛难受，她将脑袋从被里子伸出来，那本就不怎么坚实的木门大敞着，屋里并没有她妈妈的身影。

付小舟皱了皱眉，整个脑袋都像是要炸了一样的疼，屋子里并没有暖气，她的生活向来拮据，能在这个城市找到一处容身之地已经很不容易了，又哪里还会奢望有什么暖气。

她包着被子坐起身来，门口不断有风刮进来，夹杂着茫茫大雪，一室的冰寒。

环顾四周，炉子并没有生火，她眯着眼睛望出去，依稀还能看见雪地上的脚印。

她不清楚她妈妈去做什么了，但她还要去学校，翻身下床先把门给关上，她找了衣服换下了昨天穿的那身，很冷，她一向不怎么喜欢这种天气，因为总是很冷，冷到她没地方可钻。

水壶里没有半点热水，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弄了点冷水洗了把脸，那股寒冷越加的明显了，小手冻得使劲搓了搓，绑完马尾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依旧看上去干净清澈，她讽刺的勾起唇角，现在也就只是看上去清澈罢了。

背了包出门，这里离学校很远，她需要快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索性今天早上没什么重要的课，她可以晚一点去也没什么关系。

胃里饥肠辘辘，从昨晚到现在她基本是什么都没有吃，她以为这么多年来她已经算是处惊不变了，可昨晚面对那些人还是或多或少的感到恐惧，她就算再怎么有本事也只是一个穷学生，而且还是一个被自己母亲骗去的穷学生，她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去跟那些人打游击，不过万幸她还是全身而退了。

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美好简单的，她一直想要挣脱那种穷苦的牢笼，所以她拼命学习，努力的学到最好，她想被导师们举荐去国外留学，她强迫自己熟练多国语言，因为不知道命运终究会何去何从，所以在她还能控制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至少还能选择。

这已经是一个网络电子时代，她用的还是以前那种老式的键盘手机，她没有电脑，买不起也用不起，因为穷困，所以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大家虽然不会明面上去讥讽说她什么，但背地里她的窘境早就被传得满校园都是。

她没有力气去反驳，因为大家所说的都是对的，她只能忍气吞声，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那清高孤傲的性子才会被磨得什么都没有剩下，二十出头的姑娘，哪个没有自尊哪个不喜欢攀比，可她没有资格，所以这么多年来她早就看透了这个社会。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深冬，付小舟终究还是和留学这个梦想失之交臂，虽然导师很看好她，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没有钱没有背景，所以即便有那个名额，但她根本就争不下来。

虽然她极度不甘，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只能留在国内去寻找其他出路。

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脑袋上的帽子几乎挡住了眼睛，她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她不想做个井底之蛙。

因为刚刚才毕业，她是学摄影的，去了几家公司面试后效果都不太理想，她没有积蓄，打工的钱本来就不多，她妈妈又不出去工作，还需要她养着，所以现在的处境算是穷困潦倒。

她带着一身寒意回家，那扇门更加破了，或许不会有人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破烂不堪的房子，如果有更大的风刮来，她想可能会撑不住直接倒塌。

她推开门进去，屋里的女子眉头紧皱一脸惊慌的走来走去，看到付小舟后快步走了过来，“小舟啊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付小舟眯了眯眼，“怎么了？”

“我，我撞了人！”

什么？付小舟猛然睁大了眼睛，“好端端的怎么会撞了人，你拿什么撞的？”

付妈妈焦急又懊恼，“我前两天不是回了趟老家嘛，你那堂二叔家有一辆拖拉机，我本想着如果我们真在A市呆不去就回老家种田，至少家里还留有几亩地给我们！”

付小舟心口一凉，“说重点！”

“我想先练练手，可谁想到，村里的小孩子跑得那么快，我一个没防住就撞了上去！”

这真的是晴天霹雳，本来已经够糟的了，她都要心力交瘁，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孩子呢？伤得重吗？”

“伤了腿，已经送医院了，他们说要我们付所有的医药费，不然的话就报警！”

付小舟觉得有些晕，她缓缓走至床边坐下，双手崩溃的蒙上眼睛，付妈妈很急，“小舟，你说这该怎么办才好？”

付小舟闭了闭眼，她失望又绝望的看向母亲，“妈，你觉得我能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报警啊，到时候妈肯定是要坐牢的！”

“如果你能听我的话在那个工厂好好上班，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我们也不至于过成这种样子！”

付妈妈也后悔，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小舟，你救救妈吧，你肯定有办法，你一定要救救妈！”

“怎么救？拿什么救？”

付妈妈猛得跪倒在付小舟面前，“千错万错都是妈的错，可是小舟，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妈去坐牢吗？”

付小舟心乱如麻，自从爸爸走后，她们和亲戚们便越来越疏远，这些年根本就没有联络，可就算联络了也没用，因为都是穷人，这个环境造就了这么一种困境，所以谁也帮不了谁。

“小舟！”付妈妈拉着付小舟的手眼泪都急出来了，“他们说明天就上门拿钱，怎么办？”

付小舟已经不是一两次觉得人生无望了，都说越努力的人越幸运，可在她身上根本就不是这样，上天一次又一次将她推进深渊，她还没爬上来就又是迎头一棒，她已经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才好了。

“小舟！”付妈妈哭出声来，“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妈求你了，你救救妈吧！”

付小舟低头看着跪倒在她面前的妈妈，这个女人从生下她以后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操过心，爸爸死后她更是如此，不是惹是生非就是聚众赌博，从来都没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她上学的费用如果不是爸爸的那笔遗产和她多年来的半工半读，她哪里还能上完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