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直都对这个电话抱有诸多期许，但兴许是因为事情本身显得太过诡异和离奇，王一凡并不如他自己预料之中的那么兴奋和紧张。

这种情绪，无疑是十分矛盾的。

王一凡跟众人告了声罪，也没有在意小钱此刻的表情，快步从座位上离开，躲进老李烧烤隔壁的小弄堂里，按下了通话键。

他从淘宝上买的几块电板陆续到货，可以一个礼拜每天换着装在手机上，让他豁然间有了种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充实感。

“喂，王一凡同学，我记得高三的时候虽然很忙，但午休的时间还算是蛮充裕的，你就不能选在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

王一凡不等电话那头的小王一凡说话，就开始劈头盖脸地数落他，耍了点成年人的小心眼。

“我是在午休时间打的啊？”小王一凡的语气中瞬间就带了一点点委屈。

“啊？那看起来时间上是非常不对等的么！我这边是晚上七点一十分左右！”他掏出手机来看了眼时间，接着道，“哦，对了，上次是因为我这边手机电池突然没电了，不过往后你放心，我买了十块电板，任何时间都可以安排得妥妥的！保证24小时在线！”

“我现在都很忙的，可能不能每天都抽出太多的时间来打电话！”

电话那头似乎充分体会到了成年人的财大气粗，声音依旧弱弱的，语气却是很坚决。

王一凡竟是一时之间语塞，站在十九岁的他的立场上来讲，跟未来的自己通话，似乎并不那么值得他期待，相较此时此刻的他而言，的确如此。

王一凡无疑是稍微有些想当然了，虽然电话那头的小王一凡可以说就是他本人，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思维，不能拿对待自我的态度来对待他，还是要将他看成是一个比较亲近的“亲人”？

嗯，说起来虽然很别扭，但实际上还是需要相互去理解的。

“忙，是指高考吧？”王一凡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灵机一动，便颇为自信地笑了出来。

“对啊，现在每天我需要做大概十来张卷子，还不算早晚的英语报纸和课堂上的随机测验，姜老太整天都盯着大家，神出鬼没的，而且我感觉她的魔爪已经渐渐伸向午休了，过一阵子，可能连每周周二和周四的两堂活动课都要保不住了……”

兴许是因为王一凡语气和态度上的变化，十九岁的小王一凡觉着找到了可以尽情倾诉的对象，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悲惨的高三生活。

王一凡的包包里还背着好几块6300的电板呢，所以听着小王一凡的吐槽，倒也一点不慌，不过，他却又隐隐有点担心小王一凡被姜老太给抓包了，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太在意这些客观因素的时候。

他和十九岁的他，首先，需要建立一个良好的沟通渠道。

他尤记得高三最后几个月的高考冲刺阶段，的确处于一种很茫然以及很焦躁的情绪当中，印象较为深刻。

他自身的成绩不算坏，却也决不能称得上好，在班里处于中下游位置。

跟许多在学习上面有极高天赋的同学相比，他记忆力略差，精神状态也十分一般，上课的时候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知道被姜老太随堂点名批评过多少次了，他有心想改正这个毛病，但无论他晚上睡得多香，第二天照样打瞌睡，雷打不动。

而且冲刺阶段的题海战术对他来说，是有些本末倒置的，而且他从心底里也比较排斥这种方式，这就造成了在他本就不扎实的基础上投入了过多的上层建筑，而他在题海里花费比其他人更多的精力却事倍功半，这样的结果甚至他自己也有所预估，所以整个人的情绪也一度变得烦躁和不安。

王一凡毕竟完整经历过这个阶段，也更加清楚高考最终的结果，如果说，小王一凡要找一个对象去倾诉，他自己显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十九岁的小王一凡并不笨，相反，很聪明，看得也十分透彻，所以会在这件事上，对他敞开了心扉。

“不好意思啊，一想到这些事情，我就很有倾诉的欲望，但我又不知道跟谁说，觉得跟你说正好，你应该能够理解我，是不是蛮可笑的！”

小王一凡的声音从亢奋状态又变回了那种熟悉的谨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