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离开盛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离开他,跟他斩断一切爱恨纠葛…”
她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她可以自己承受所有磨难,但却唯独受不了无辜的人被拖下水甚至是为此付出代价。
安好和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是顾老夫人能挺过来,事情尚有退路。
若是她挺不过来,无论顾老夫人最初绑架安好或者是安楚欢的动机是什么,
安好都难逃一场牢狱之灾,而她跟战西爵就算在一起,内心深处也是有疙瘩的。
所以,既然怎么都是不幸,那就由她来斩断一切吧。
安小七是夏怀殇养大的,她心里纠结什么,在乎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
他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衫上方的两粒纽扣,眸色淡漠的看着她:“你舍得?”
舍不得!
但却不能不舍!
安小七心底一狠,就给了夏怀殇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离了谁,地球还是照样转,
期待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没有期待就不会痛苦。断了彼此的念想和期待,一切痛苦都会过去。”
夏怀殇拉开抽屉,想点烟,但想到安小七腹中的孩子,又忍住了。
他只是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视线落在她无名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仍然是淡漠到没有任何起伏的腔调,
“你希望我怎么做?”
安小七抿了抿唇,脑畔里回放着白熙秋昨夜在她耳边说的那一番言论,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假结婚,组建家庭…,断了他的念想……”
夏怀殇连她话都没说完,就打断她:
“你和我有一个儿子,给云澜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为人父母应该尽到的本分,
为什么要假结婚?战西爵能给你的,我同样都能给,这些年也从未断过。”
安小七心底一酸,随即道:“可是我不爱你!”
“你爱战西爵,战西爵也爱你,你们那么相爱,现在幸福了么?”
安小七语塞:“……”
“并不是一定要相爱才会幸福。”
夏怀殇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安小七的软肋,
他的态度很明确,
“小七,我不是你急于摆脱现状的跳板,将我利用完了就甩手不要了。
你心疼战西爵,可曾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
我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就该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为你鞍前马后?
我恨不能把心剖出来捧给你,但并不代表我能容忍你将我利用完以后当块抹布扔掉。”
顿了顿,
“要么我们结婚,你和你腹中孩子的余生我来负责,要么你自己顶住你现在的压力跟他划清界限,
等你跟他彻底决裂恢复单身后,我再来向你追求我的幸福。”
谈崩了!
夏怀殇的话,让安小七无力反驳,甚至有种难堪,甚至是羞耻!
她默默的退出了书房。
夏怀殇在这之后,一拳捶爆了玻璃茶几,拳头是全是斑驳的血渍。
……
安好是在一小时后被送到了盛京幽皇所在地。
安小七见到她时,她身上只裹了一件满是血的窗帘布。
没有穿鞋的脚底,像是被破碎的玻璃渣划出千疮百孔的血痕,
她暴露在空气外的手臂以及肌肤都有不程度的咬伤?
像是被嗜血的蚊虫叮咬,又像是某种迅猛的水生物咬的,
总之,安好整个人就像是被摧残坏了的冰美人。
如果不是安好刚毅的血眸,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足够清醒,她就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安小七光是看着,就心酸不已。
她根本想象不到,安好在她见不到的地方被顾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折磨的。
她几度要开口问她,安好脚下失衡,一个重心不稳,人就重重的栽了过来,彻底昏死过去。
安小七连忙叫身后跟着伺候的女佣过来帮忙,将她抬走让医生给她检查。
安排好安好后,安小七看着倚靠着车头抽烟的燕西京,问:“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燕西京昨夜几乎没怎么休息,眼帘下方有些青黑,脸色摆的比石头还臭,“集装箱。”
燕西京昨夜带人在顾家仓库的集装箱里找到安好时,她整个人近乎赤裸的被困在一个水箱里,水箱里是成千上百的食人鱼幼崽。
当时,顾老太太正在给水箱加温。
要知道,水生物一旦水温异常,再温顺的鱼都会变的凶猛,何况是食人鱼?
他当时只觉得那女人被食人鱼折磨的面目狰狞,接近抽搐般的颤抖,整个人仿佛下一瞬会疯,更像是要断气。
等他带人强行介入,把她从水箱捞出来时,她身上几乎没一块好皮。
燕西京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一个鲜血淋漓的女人身体,
这是无关男女性别的,当时他身为男人都看的头皮发麻,可见安好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这才有了后来她被解救后,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宰杀海鱼的刀,疯了似的朝顾老太太猛刺两刀。
事发突然,等人反映过来时,顾老太太就已经倒入了血泊当中。
而当时,安好却如魔怔一般欲要把倒入血泊中的顾老太太揪起,管她要女儿安楚欢的下落。
当时,顾老太太意识还在,她憎恶透了安好这个毒妇,哆嗦的对她宣判道:
“你这个毒妇,你这辈子也休想见到那个贱种,她已经被卖到了国外,不知道成为哪个男人身下的禁脔宠物了!”
无论顾老太太说的真假,当时承受不住打击的安好,当场就昏了。
……
燕西京将事由经过,大概跟安小七说了一遍后,道:
“安好现在精神状态有些时常,你……最好能给她找个心理医生。
当然,现在能治好她的最佳良药就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安楚欢的下落。”
安小七等燕西京说完,周身除了脊背深寒意外,更多的是内疚和不安。
她觉得,给安好带来这场无妄之灾的,跟她有着直接的关系。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冷静的问道:“欢欢,现在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燕西京掸了掸烟灰,道:
“顾老夫人倒是真没对那孩子下狠手,只是叫人把那孩子给关在小黑屋里,一日三餐的供她吃喝,
只是这孩子……隔日被发现不见了,现在派出去找的人没有任何下落,
顾如风那边也着手开始排查顾家的下人……,不出意外,应该会有结果。”
顿了顿,“如果还没有结果,这孩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原本锁在小黑屋里的孩子不可能自己凭空消失,一定是被别有心机的人暗中使坏。
能对一个孩子下手的,要么是想讨顾老夫人欢心,要么就是痛恨安好,或者两者兼具。
几秒间,安小七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想起那日她跟安好在一块用餐时,陪顾老夫人一块出现打压安好的燕琼来。
燕琼,顾如风现在名义上的未婚妻,顾老夫人点名要将她娶过门的儿媳妇。
原本,她跟顾如风二人婚期将至,但无缘无故被拖延了婚期。
安小七不禁想,会不会是因为顾如风对安好旧情不忘想要悔婚而激怒了燕琼,燕琼把对安好的仇恨全都都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
有时候,女人狠起来,杀伤力绝对不会比男人弱的。
思及此,安小七即刻就把自己的想法分析给燕西京了一遍后:
“你快找顾如风,去找燕琼,我猜孩子八成是在她手上。”
燕琼是燕西京的侄女,若是安楚欢真的在燕琼手上出了事,那燕家难辞其咎。
燕西京骂了句蠢货,就即刻上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安小七看着走远的车,心有余悸之后,更加坚定她应该趁早跟战西爵结束这场拉锯战,省的太多人都跟着遭殃。
……
**
当天下午的时候,安楚欢也有了下落。
她是在顾家的一口枯井里被找到的,被找到时,因为缺氧而昏迷不醒,身上多处骨折,好在有惊无险。
害她坠入枯井的罪魁祸首,正是燕琼。
燕琼被连夜赶回盛京城的顾长夜打的半死,最后被扔进了派出所。
此时在幽皇安顿下来的安好,精神还有些恍惚。
安小七将安楚欢得救的消息告诉她时,她冰漠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浮动,只是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眼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墙角看。
她更是不让任何人碰她,谁碰就打谁。
安小七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试图跟她沟通时,她手上的水杯也被安好给打翻了。
没人能近得了安好的身,直至携带满身戾气的顾长夜出现后,才有了转机。
安小七不知道顾长夜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安好。
总之,在顾长夜进入房间跟她沟通了半小时后,安好就平静的选择跟他走了。
她临上车的时候,一直没什么焦距的眼瞳在这时朝立在不远处目送她的安小七看去,也就只是看着,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安好跟顾长夜走了以后,安小七好似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其实胸口却比之前的每一次压抑的更沉重。
随着时间推移,沉重感越来越密,也越来越难以负荷,直至傍晚的时候,突然传来顾老夫人过世的噩耗。
当时,她正坐在书房里,拔下无名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犹豫着要不要将它收起来时,战修远打了她的电话。
大概是对战修远已经有了免疫,今时今日,安小七在接到他的电话时,就显得十分镇定了。
她划开接听键,嗓音冷淡:“有事?”
手机那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以后,传来战修远苍老而显得有些虚弱的嗓音,
“顾家的老太婆没抢救过来,死了!”
安小七呼吸一下就重了起来,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战修远的嗓音还在继续:
“她临终前的遗愿,就是希望战西爵跟你分手,顾家乃至于战家永生永世都不要跟詹姆斯家族的人来往。”
顿了顿,
“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顾老太太是被你害死的,你虽然不是直接凶手,但她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你是杀害战西爵外祖母的间接凶手!”
说到这,就冷冷讥诮地笑了笑,
“说起来,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即便是你手上多了一条人命,
战西爵那个痴情种,还是对临终前的顾老婆子说了对不起,他大概是非卿不娶的意思。
我看着顾老婆子死都不瞑目的音容相貌,不禁想到了自己病终前的一幕,我大概会跟她一眼,死不瞑目呢……”
安小七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不用死不瞑目,等他来找我,我就会跟他分手,你……”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安度晚年……,对战家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安小七说完,就掐断了战修远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便将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装进一只白色锦盒里,顺便摘掉了手腕上那支星空情侣表,也收进了一只首饰盒里。
等做完这些,她就开始等战西爵来找她。
这一等,就是四天后的傍晚。
彼时,顾老夫人的丧葬礼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数日不见,男人身形清瘦了不少,仍然是一张清隽俊美的脸,眼底红血色很重,眸色冷峻,一言不发的倚靠着身后的车头,手上夹着一根燃到了一半的香烟。
见到她出现,他将烟掐灭,支起身体,视线掠过她的头顶,深看了眼她身后的夏怀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