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山是在受伤后的第八日醒来的。
他受伤的位置实在太不是地方。
命虽是捡回来了,可却如同大夫说的那般,从脖子以下都没了知觉,也难以再动弹半分。
若是不出意外,他的后半生只能在床上度过。
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人神志清醒,说话也不成问题。
只是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后,他不可避免的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突遭大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个正常人都容易出问题。
林传读生怕他想不开,不放心的日夜守着。
江大沉默了几日后,却恢复了往日模样。
他不能动,一切只能依靠旁人。
可偶尔说几句话却无半分怨怼模样,依旧是一副好得惊人的好性子。
只是这几日,林家其余人都不曾露面。
就连林小姑的两个女儿,都被老太太带着回了娘家走亲戚。
江大山醒来后,只见过二房的人。
林传读本还担心他问起不知如何作答。
可江大山只问过一次,就再没问过。
比周遭谁都平静。
可越是这样的平静,才越是让人心惊。
这一日江大山喝了药睡下,林传读面带忧色的将苏沅和没来得及回书院的林明晰叫了进屋。
林传读无声叹息后开了口,满是歉意。
“是我对不住你们,日后家里的生计,只怕是要更艰难些了。”
林家人说是不管,就当真是半点不管。
甚至连问都懒得过问。
江大山这样子无人照料不行。
其余人指望不上,伺候人的责任,只能是落在林传读的头上。
人是林传读坚持救的。
伺候一辈子,林传读自己也是心甘情愿。
他问心无愧,却深觉对不起家中几人。
家中生计本就不易,他自己都需人照料。
如今再多个江大山,只怕是更加艰难。
林惠娘忍住眼泪开了口。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山于咱家有恩,咱家当年那般模样,若不是大山明里暗里的照应着,不知会是什么情形,如今他遭了难,于情于理,咱们照应也是应当的。”
苏沅在这事儿上没发言权,没,抿了抿唇也不开腔。
林明晰沉吟片刻,淡淡地说:“不过是家中多一张吃饭的嘴罢了,算不得辛苦。”
林传读听了欣慰一笑,却忍不住的叹气。
“你小姑父他……”
“罢了,不提也罢,我想着明日就把人搬到咱们这边,照料起来也方便些,你们觉着如何?”
江大山如今还住在林小姑住的院子里。
林小姑不管不问。
林传读和林明晰进去照料却多有不便。
把人搬过来倒是正好。
无人有意见,这事儿就算是这么拍了板。
林慧娘琢磨着屋子里要添置的物件摆设,一刻坐不住的就去忙活了。
江大山的身边离不开人,林传读与明日要回书院的林明晰交待了几句,也起身走了出去。
苏沅坐在小板凳上,撑着下巴默默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明晰见她半天不动,忍不住问:“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