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老太太正在上火什么,无人得知。
林传读引着要债的人进了门,三言两语将前因后果说了清楚,利索的拿出了应给的二十两银子,拿回了之前写下的借据,好声好气的将人送出了家门。
然后关上门,一家人才算是得以坐下来歇息片刻。
林传读歉意的对着苏沅笑了笑,说:“我和你婶儿出去了一趟,不曾想为此回来得晚了,竟让沅沅受了委屈。”
林慧娘也红着眼说:“是啊,我的小闺女今日受了大委屈,一会儿婶儿可要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填补填补。”
苏沅被两人刻意放松的语调逗乐了,压下心头疑惑,憨憨的抹着鼻子笑出了声。
“婶儿手艺好,做什么我都爱吃。”
苏沅乐意装憨。
林慧娘听了也不免笑得开怀。
她揉了揉苏沅的脑袋,轻笑道:“你是个好养活不挑嘴的,婶儿得了你这么个小闺女,不知心里多欢喜。”
林传读也笑着在一旁称是,半句不提那还债的二十两银子从何而来。
字字言言都是在无声的宽慰苏沅的心,似乎是怕她对林家人之前说的话起了隔阂。
苏沅装作不知的样子,在一旁陪着逗了半天乐子,终于将夫妇二人逗得开怀后,到了平日里帮林明晰抄书的时辰,才故作不乐意的样子,哼哼唧唧的被林明晰拉着起身。
进了侧屋,苏沅脸上的憨笑散了个一干二净,扭头就问林明晰。
“你知道林叔那二十两银子哪儿来的吗?”
二十两银子,对家境殷实些的人家,咬牙拿出来或许不是难题。
可对于目前的林家二房而言,却是顶破天的大事儿。
否则,之前这家子几个人,也不至于会忙碌成那样。
林慧娘夫妇出了趟门就拿回了这些银子,各种曲折哪怕不提,可光是想想,也能知其中不易。
林明晰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声音看似平稳,可仔细听的话,却能听出其中无能为力的苦涩。
他说:“娘是家中独女,当年出嫁的时候,家中的十几亩田地,悉数都陪嫁给了娘,只是这些年,娘照顾我和爹,分身乏术难以打理,又不曾外赁,一直都由外祖父外祖母二人代为打理。”
十几亩地不算多。
可却是嫁女出门的年迈爹娘,留给独女唯一的念想。
这些年不管多难,林传读从未想过要动林慧娘的嫁妆。
哪怕是沦落到去借债了,也不曾动过分毫。
可如今家中诸多不得已,那十几亩田地,再难保全。
苏沅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即就怔愣在了原地。
村中田地都是有数的,按人口分下来,有多少就是多少。
再多也无。
名下的田地也是村中人立身活命的根本。
若不是到了绝境之时,绝不会有人动田地的主意。
被逼得连嫁妆田都卖了,那岂不是……
苏沅下意识的就想去找林慧娘,刚刚转身却被林明晰抓住了手。
他说:“我知道你手中有些银子,可绝不可能将卖出去的田地赎回,你此时去找他们,提及此事,除了增添心中烦忧外,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苏沅暗暗咬牙,垂在身侧的手也无声紧攥成了拳头。
“那我就理应在此,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们的庇护吗?”
林明晰闻言笑了。
他淡淡地说:“娘既认了你作小闺女,护你自是寻常,只是可惜,娘日后能给你的嫁妆就此薄了许多。”
“我……”
“你若是真为他们着想,此刻就最好不要擅动。”
林明晰面色不明的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地说:“今日过了,家中还有得是闹剧可看,你届时手中棍棒捏得紧些就可,其余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