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我便叫人给外祖去信吧,且不说关切军务,外祖在外领兵打仗属实令人担忧,我过问一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能有甚好法子叫皇阿玛再信我些就更好了。”
太子自寻苦恼了几日,然即便是同外祖通了信仍是对眼下局面没甚好法子,通过外祖那儿得了些个消息又能如何,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反而因为整日分心,连分拣请安折子这样简单的事儿也没做好。
请安折子虽为请安,然有些大人任职地方甚远,消息来往不便,或是又要事相禀便不再另书一封,直接在请安折子里大事小事一并挥就,故而个个不能轻忽,需得细细看过去。
太子这一疏忽不打紧,一摞折子随意一放,便将广东巡抚朱弘祚朱大人的折子给压到下头了。
这朱大人履任多绩,所至皆有能声,不唯地方官吏推崇,即朝廷亦屡闻其名,康熙爷见其才能,便越级擢拔其为广东巡抚,半个月前朱大人才到任上。
自三藩战乱结束以后,别看广东占据滨海之地,这几年来仍是钱粮逋欠,朱大人过南雄庾岭时,察知民苦夫役之累,即立石于道,首禁革除,并咨文兵部,凡使者过境,概由驿站供亿,不得滥取役夫。
解了百姓之困之后,朱大人又很快意识到广东积弊,尤在盐法,由于盐政久为藩府垄断,藩下商人依势横行,章法已乱,官商勾结,银子都落在了官员商人手中,而寻常百姓家整日被奴役晒盐,却连盐都吃不起。
这折子禀的就是这样的要事,他想除积弊沉疴,首先就得改盐政,他虽为巡抚,然政令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还需得得了万岁爷和朝廷的允才是。
太子这一疏忽不当紧,朱大人只当是朝廷一直未决定,而万岁爷却以为朱大人直任上一直未寻着机会下手,两厢皆苦苦等着。
直到腊月里了,康熙爷又问起南书房可有广东递来的折子,诸位大人这才知道朱大人的折子竟没递到万岁爷跟前儿。
南书房一帮子大人一上午什么事儿都没干,尽在那翻找折子去了,这才在批好的一摞子里寻着朱大人二十日前递上的信儿。
耽误这样久的事件康熙爷自然生气,再一问这些折子是谁放谁管的,没一会儿便查出是太子的失误了。
这下可好,别说叫太子再求得他皇阿玛重用,如此小事都做不好还成甚大事?
康熙爷本就因为太皇太后娘娘日渐不妥的身子难过压抑着,眼下可是寻着出气的筏子了,当即免了太子的差事,叫人回去看着下头的小阿哥们读书去了,倒也还记得给太子留些颜面,康熙爷只私下训斥没当着外人的面。
可即便如此太子爷只觉里子面子尽数丢尽,偏到了上书房那八阿哥还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孩而张口就问二哥为何来读书,明明别的哥哥们都在忙碌。
太子本就是犯错才来的,就是再不高兴也不能朝弟弟摆了脸子,生怕再叫人职责一句不睦兄弟,只得硬着头皮说是皇阿玛怕落你们下功课,这才着他过来看顾着。
终归是将温和死死贴在脸皮上,羞恼不服直往肚里吞,偶见了大阿哥还得受着人的扬武扬威冷嘲热讽,险将他憋屈出病来。
直到过了腊八,眼看太皇太后娘娘整日昏睡,已然神志不清多半不能识人时,万岁爷亲自率领王公大臣步行到天坛,祈告上苍,请求折损自己生命增延祖母寿数时,太子这才觉得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