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踩踏在地面发出清脆地声响,近三百人的队伍在草原上已经是一支十分强大的武装力量。
“黄秘书,咱们在这里该分道扬鏣了,祝你旗开得胜!”严式超向黄成土序一拱手。
“咱们在克木齐克旗会师!”黄成土序同样向严式超回了一礼,然后带着以蒙人为主的八十余人一人双马,向遥远的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咱们也走,中央来命令了,唐努乌梁海被老毛子占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咱们民国拿回来了。”严式超马鞭朝西一指,“军人戍边,匡复国土,此去纵然是死,也要死在征战的路上!驾!”
马鞭在空中叭地一声脆响,两百余骑与严式超一起赶往科布多方向。本来收复唐努乌梁海是被安排在蔡荣寿头上,不过鉴于茶荣寿的晋军初次远征,一路奔波劳苦,又不熟悉外蒙这边的情况,陈毅便从库伦卫队中抽调了一个连,又一个排,民国在外蒙没有像样的驻军,仅有的一点兵丁都是以卫队的形势存在。即使拉扯起这两三百人的队伍也得东拼西凑,不过此时蔡荣寿来了,民国在外蒙的力量算是得到了极大的补充。陈毅也可放心将这些平时近乎保镖性质的人都抽调出去。
“哈哈,蔡团长,欢迎来到库伦,呆在库伦整天看这些熟面孔,看到都烦了,总念叨着南边什么时候来人。这蒙人俄人,看着都不如咱们自己人看着亲切啊。”久居寒外数年,第一次见中央的军队远征塞外,这心里的踏实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他在外蒙黄党与黑党。俄人的夹缝中左右逢源,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夹着尾巴,可是现在出现了民国的军队,以后在外蒙,他这个库伦办事专员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稳固下来。这些蒙人可没什么法律可言,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便顶用。
“以后还要陈专员多多关照了。”蔡荣寿客气地说道。
“好说,好说,咱们同为民国官员,在这异族林立的塞外,不相互照顾。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陈毅拉着蔡荣寿道,“来,我已经让人杀牛宰羊,将士们远道而来,吃顿好的,再去睡一囫囵觉,明日起来便要挑起这戍边的重任了。”
“这太破费了吧?”蔡荣寿说道。
“无妨,是那些蒙古王公张罗起来的。请咱们的军队过来给他们撑腰,好歹也要让人肚子吃饱不是?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陈毅哈哈笑道,“这塞外什么都不好。什么都贵,唯有一宗,牛羊肉便宜,就怕你以后吃得想吐,想吃一口关内的小菜都难呢。”
“我在这库伦呆了可是五六年了,连老家都未回去过一次。也不知国内情形现在如何了,湖北那边又怎样?”酒过三旬。陈毅脸色微红,借着点酒气向蔡荣寿问道。虽然过一段时间便会向国内发一封电报,不过这个时代的电报费是十分昂贵的,他这个外蒙专员又不比土皇帝,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还得一门心思替中央周旋于外蒙各大势力与俄人之间。对于内地委实了解得不多。
“虽然护法战争里面闹了一阵,不过很快就被平定了。比起连年战争的陕西,四川,湘省等地,湖北算是稳定的了,没遭过大的兵灾,能让百姓头痛的基本上也就长江水患吧。”蔡荣寿笑着说道,“至于中央,自从奉军入关之后,比起以往强势多了,接连署名了湘鲁豫陕四省督军,除了湘省以外,其他三省都是直接出军平息的。秦宇虽然强势了一些,不过手腕不得让人不服啊,直隶军入奉防日,晋军塞外戍边都出自其手笔。”
“培德兄,也亏得是奉军入关,要是换了之前的段合肥,这塞外恐怕还没这么轻易归附中央呢,民国初年那一仗,奉军可是把外蒙叛军的脊梁骨都给打没了。这南来北往的商客里面,对于奉天来的,蒙人可是都要高看一筹。”陈毅叹道,也许奉系强势会让关内一些土皇帝失去特权,但只有在塞外,陈毅才能感受到奉军能打所带来的直接好处。
“秦宇,也算做了几件好事吧。”作为一名晋军将领,多年以来一直受阎锡山提拔之恩,对于秦宇压迫阎锡山屈服,蔡荣寿还是有一点怨气的,只是比起张培兰,他的态度要相对中肯一些。
……….
“来根烟?”王进利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烟屁股递给旁边四十多岁的汉子。
“这戍边一来便是六七年,咱们都变成了后娘养的。政府也不管咱们了,有门路的都自己去讨营生了,王排长你现在还年轻,跟着我这个跛子还有几个逃难的家伙呆在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作什么?”汉子接过烟,陶醉地吸了一口道。
“也没啥事去做,赚钱,还不也是图个地方吃喝,图个屋子住,呆在这里养点牛羊,进老林子打点野货,也有个黑屋子住,再过个几十年,人这辈子不也就到头了,我也懒得再去四处蹦达了。”
王进利摇了摇头,目光飘向遥远地南方,一晃便来外蒙六七年了,从当初的意气风发,为国戍边,随着风吹雨淋,时间流逝,王进利也忘记了当初的目的,当初随着他一起来的一个排士兵,到现在加上他也不足七人,其中几人还是这两年逃难。偶尔救过来的难民。
“你,唉,是让我们几个给拖累了。”中年汉子叹了口气,站起来,一蹶一拐地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木架子边上。将鱼翻了过来,在这塞外,吃穿用度都得自己去赚。
“政府把我们忘在这个山高地远的地方不管,连国土都不在乎了,这样的政府还有什么好期待的,我就算离开了这里。回到南边去,又能做得了什么?”王利发语气里不无讥诮,可内心的荒凉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若不是对时局绝望,以王进利的本事怎么也不至于落魄至此。可要说完全死心。为何那历经风雨,已经变色,破烂的五色旗却始终飘在那几米高的木竿之上,数年如一日,上面的补丁打了十几处。任凭时光如何流逝,仍然顽固而萧索地飘扬着?为何明明可以离开,王进利仍然像那五色旗一般守候在这里?
得得得,马蹄踏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王进利瞳孔一缩竟然是四名白俄士兵。
“老黑,快回来。”王进利连忙钻进屋子取枪。
“嘿,黄皮猴子。只是找你们讨要一点吃的,不是来杀人的,识相的拿些东西出来。”为首那白俄看到王进利与中年汉子的手忙脚乱禁不住哈哈大笑。
“找你妈拿吃的去吧。”王进利呆在屋内默然地压着子弹,已经只剩下七发子弹了,若是平时,拿点食物打发了这几名白俄便是。可今日王进利也不知抽了哪根筋,老黑说得对。这样在这里混吃等事也不是个事,索性就来个痛快吧。等不到政府的支援,便是他的血流干在这里,若是有一天有人过来收拾他这副尸骨便是幸事,若是没有,左右没有去处,便留在这里,也教以后的人知道,民国有人在这里守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