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皮烟罗嘴角泛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他抬起手,食指中指夹在一起晃了晃示意了一下,夏崇明将一根烟塞到皮烟罗手上,皮烟罗自己拿起储火晶点燃,吸了一口之后,用手指蘸着掉下的烟灰,在桌子上,用大拇指和小手指划出一粗一细两道痕迹。
“我猜,这就是答案?”夏崇明看了看那两道线,又看了看皮烟罗。
“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两道痕迹,哪一道更粗一些?”
“自然是这一道。”夏崇明指了指拇指划出的那道明显更粗的痕迹。
“为什么这么说?”皮烟罗笑着问了一个听上去愚蠢无比的问题。
“啊?这…..就是这道更粗啊。”
“是的,这一道更粗,您说出这话没问题,但是机器要怎么判断呢?机器有您心中的判断逻辑么?不,当然不,机器的逻辑,是我们编写的,粗细,长短,淡然,还有谎言和真实。”
听到皮烟罗这句经过信号传输,严重失真的话,控制室内的侏儒学者托尔宾-梅卡托克愣了一下,随即僵硬的扭过头,看向顾沁园说:
“你从哪找来的怪胎……….这家伙是怎么第一次就抓住测谎仪的弱点的……..”
“托尔宾,你什么意思?”
“听他解释吧…….他解释的可比我的理解,通俗易懂多了……..”
说罢,托尔宾指了指屏幕上失真的影像,皮烟罗的解释再度开始:
“【语义】这种东西是蕴含在智慧生物的真实与谎言之间的东西,机器是不懂的,机器想要判断一个智慧生物是否在说谎,是从身体内的生物信号判断的,心跳,血压,神经电信号。而要通过这些信号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就必须先给机器建立一个针对检测对象的【标准】---什么样的信号代表着这个人在说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崇明是多聪明的人,不需要皮烟罗解释完毕,就明白了这侏儒最新的联合发明的弱点在哪---是的,就如同皮烟罗说的,机器必须先建立一个针对检测对象的标准,因为第一,机器不理解什么是谎言,第二,谎言带来生体信号,是没有一个通用标准的。
所以,测谎仪在正式开始测试之前,都掺杂着几个【标定】问题,这些问题被测试者去回答的话,只可能说出谎言,这时候机器就会捕捉到被测试对象的信号,然后将一套信号阀值定义为【谎言的标准】。
那么,漏洞来了,既然机器对谎言的定义是被测试人给的,那么如果被测试人给出一个不真实的标准呢?
“看样子您已经明白了,”看着夏崇明脸上的表情,皮烟罗点了点头,“我知道在你们询问【标定】问题的时候,故意回想起我这辈子撒过的最大的最失败的谎言被揭穿的时候,控制我的某些生物信号暴走一下,你们的机器就会将谎言的标准定的非常夸张,而我真的撒谎的时候,机器就会判定那种程度的波动算不上谎言,这就是你们这个测谎仪的最大漏洞。”
房间内的空气,在皮烟罗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间仿佛凝固起了起来,夏崇明面无表情的盯着皮烟罗好一会,突然,笑了一下:
“不知道将来有机会,皮先生愿不愿意帮我们改进一下有关技术啊。”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们愿意相信我来这不是为了入侵而来侦察的话。”
“你和我,”夏崇明指了指皮烟罗又指了指他自己,“咱们这样的人,信任是个奢侈品,我很高兴皮先生能坦然的展示了你的故乡世界的技术有多发达,但是不知道,皮先生愿不愿意再多说一些你故乡的事情呢,毕竟,你已经研究了我们30年,要讲究礼尚往来嘛。”
刚刚从凝固状态解开的空气,瞬间又焦灼了起来,皮烟罗将手中的烟卷放在烟灰缸上,向椅子背上一靠,说:
”你们,也研究了我三十年啊,这是互相研究,您就不要在这上玩话术了,好么?”
“我们是观察了皮先生30年,但是皮先生你真的很优秀,30年了,我们可一直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是皮先生,30年来在我们的默许下,研究了整个世界,我说要礼尚往来,可没说错啊。”夏崇明的声音里,明显的带上了一丝认真的威胁。
“我很感谢你们的慷慨,”皮烟罗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可能就像你一样,我发誓守卫我的国家和我的人民,守卫他们的安全,以及与他们的安全息息相关的秘密。就如同你担心我是否是侵略的尖兵一样,我也担心是你们把我搞到这里来,试图通过我来了解我,为侵略我的故乡做准备,所以,我劝夏先生,不要白费力气了。”
“我佩服你的信念和坚持,所以我相信你也能理解一点,那就是当我说,我为了守护我的国家和人民可以不择手段的时候,我绝对是认真的!”
话音刚落,夏崇明的两个眼珠就分裂成了四个,灼热的力量降临在房间之中,皮烟罗只觉得五脏六腑之间,传来一股几乎无法抗拒的灼烧感,这让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跌落,强压之下,发出一阵阵痛苦的闷哼。
过了大约一分钟,夏崇明收回了力量,皮烟罗浑身大汗的蜷缩在地上,指甲已经在地面上抓裂。
“我希望皮先生,能给双方一个尝试互相信任的机会。”
夏崇明看着地上的皮烟罗,心中也有些忐忑---他赌的是皮烟罗既然是同行,那么接受的训练或许和他大同小异,那就是在受到刑讯的时候,不是像电影小说里的英雄一样抵抗到死,而是要有选择的说出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或者无法验证的假情报来拖延时间,保住性命,为营救争取机会。
夏崇明希望皮烟罗这么做,因为皮烟罗说出的任何异世界的情报都会是有用的,而如果来到这个世界的尖兵真的不止对方一个的话,或许还能用这家伙钓出他怀疑已久但是从未能证明的其他潜伏者。
在他的注视下,皮烟罗浑身大汗淋漓,虚弱的爬了起来,重新坐到椅子上,积攒了一下气力,说:
“我会写一些东西给你,来表示我的诚意,你肯定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是的,我会写一些给你,但是,刚才这一下子,我头更晕了,我必须得戴上我的眼镜,才能好一些把东西写出来,所以,你能把那边的眼镜给我么?”
说完,皮烟罗抬手指向一边小桌子上他自己那幅运动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