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去催促毕自严的人是吴宗达,万历三十二年的探花。因其为人正直,处事果断,宽严适度,关心他人,深受朝臣、言官的爱戴和尊重。
当然,言官的好感,对吴宗达的好处是很大的,这和他平时与东林关系密切分不开。
吴宗达对毕自严道:“皇上日夜期盼南方捷报,阁老宜战,老夫定会极力周旋。”
时两人在中军大帐中,四周都是甲士,吴宗达见到官军声势不小,起码已经集结了数万兵马,粮草也有同僚好友一应照应,对于毕自严停步不战,吴宗达甚为不解。
毕自严屏退左右,说道:“老夫就给吴兄交个实底,如要捷报,恐怕得等到明年。军中起码有三个派系,各怀心思,老夫要控制局面,得需要时间。湖广何腾蛟,只管要饷,毫无战心,一心只想着财。上月何腾蛟在其驻地派摸金校尉私挖古墓,被老夫知道,掌握了他的把柄,这才勉强能调动……”
毕自严喝了拿起扇子扇了几下,说道:“庐州总兵黄得功,老奸巨猾,阴奉阳违,根本一副事不关己的想法,要对付他,一时还没有办法。湖北刘良佐好些,听说他的亲兄弟在建宁府做通判,被围在里面了,倒是一心要战,却又提防着老夫,怕被利用。这样的摊子,如何与郑芝龙决战?”
吴宗达听罢,默然了许久,说道:“如此情状,老夫以为,阁老还是趁早准备回京师的好,这会儿皇上恐怕已在物色福建军务的人选了。”
毕自严叹了一口气,皇上的性格,他还是多少了解的,吴宗达说的都是老实话,再说他和吴宗达在朝里交情也不错,吴宗达也没必要蒙骗他。
吴宗达说道:“阁老以为,何人最适合这份差事?”
毕自严避而不答,扇了几扇,叹了一声:“恐怕朝中又得有一番争执。”
“阁老所言极是……”吴宗达低声道,“元辅对此事很是重视,看来他是想借机扳回局面。”
毕自严笑了笑,说道:“元辅现在的位置犹如火上烘烤,皇上不过想找个人制约东林而已,岂能坐视别人再置党羽?”
“只是元辅如不自知一般,反而想方设法在各处安插亲信……遭其陷害的同僚尚在镇抚司大狱,元辅一日在其位,同僚便一日不见天日。”
毕自严点头称是,想了许久,突然说道:“老夫知道有一人,是最好的人选!”
吴宗达急道:“何人?”
“辞官的浙直总督赵谦!”
吴宗达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未明白其中关节,遂说道:“请阁老赐教。”
“只因他是杨嗣昌的门人!”毕自严说道,“皇上早对元辅不满,只因未有合适人选,才使的众臣频频攻击元辅仍不得其效。清流意图让周延儒复起,代表政见,此举败也,皇上绝不会同意。”
吴宗达点点头,深以为然。清流就是这样打算的,因为找不到另外的人,有周延儒一般的名望,又是自己的人。而皇上是不愿意看到文官集团抱成一团,抗衡他的权力的,所以毕自严的考虑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