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桦忙道:“大人看,此城三面环水,贼军进犯,定从东北面蜂拥而至,卑职便在城外挖了巨壑,阻延其推进度,再将火器射程调整在大坑之处,便可大批杀伤贼人。”
赵谦点点头:“将军少年英雄,真良才也。”
张桦喜道:“还请大人多多指教。”
众军自有人安排,张桦亲自陪同赵谦,一边介绍螺州风景,一边言谈军务,口齿清楚,让赵谦佩服不已,心道这当官的都有两刷子,老子升得那么快,不能不说是运气。
“仓营还未入螺州?”赵谦突然想起那事,便问道。
张桦脸上愤愤道:“这个姓陈的,竟然违抗军令,去淳化了!”
“什么?”赵谦惊道,“螺州可有粮草?”
“现在城中军士数目骤增,恐怕……恐怕只有收缴百姓食粮,才够用。”
赵谦旁边的韩佐信脸色突变,说道:“张将军怎么不早说?”
张桦心道早说的话,你们就不来了,老子这点人怎么和贼人打?
“大人见谅,卑职也是刚刚才从斥候口中知道的。这……卑职已经下令四城戒严,不准百姓出城,如果军中粮草用尽之时,便可从百姓家中征粮。”
韩佐信急得瞪眼:“杯水岂能救车薪?从百姓口中夺食,久必生乱,届时还要分兵平叛,后果不堪设想!”
韩佐信在赵谦耳边低声道:“此地无粮,不可久留,大人应作决断。”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喊道:“报!富平急报!”
赵谦心乱如麻,忙说:“快传进来!”
一个军士“哐当”一声跪倒,双手将一张沾血的纸呈上,哭道:“大人,富平……富平失守,我家大人……玉碎……”
“什么?”韩佐信第一个跳起来,“你们……连一天也守不住?”
张桦见赵谦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忙接过那军士的血书:“来人,带下去好生安顿。”
韩佐信说道:“大人,富平失守,我军后路被断,螺州又无粮草,应尽快向东面之浦城靠拢,不然情况堪危。”
张桦听罢急了,赵谦他们是可以逃,但是他张桦身为螺州守备,没法逃,守备弃城而逃是杀头重罪。如果赵谦军跑了,那他张桦在这里就是第二个富平。
张桦想罢忙说:“大人,万万不可。”
韩佐信怒道:“有何不可?”
“大人身系数县安危,方圆之地,除了螺州已无险可守,如果大人放弃螺州,那贼人便会长驱南下,洗劫南部诸县,那时大人如何向总督交代?”
韩佐信道:“我大军军力尚存,何必委身死地等死?只要跳出田贼围困,自有战机予以迎头痛击!”
赵谦举起手臂止住二人的争执,说道:“本官先看看螺州诸地,在做定夺。”
赵谦拂袖出门,韩佐信紧跟其后,说道:“大人,那张桦要留大人,是为了保身,拉大人下水,不要轻信其言。”
“我如何不知他的算盘?”赵谦低头沉思片刻道,“但是我等启程之时,督师亲自交代要我固守螺州,万万不可退却,如果我们就这样不战而逃,回去如何交代?”
“督师明言交代固守螺州?”韩佐信惊讶地问。
“可不是,这里啥也没有,围死了就是死路一条,我还有什么犹豫?”
韩佐信沉吟许久,突然说道:“卑职猜测,督师意图可能有二。一则长安尚有重兵,我等便是上峰的一条诱饵,旨在引诱田见秀暴露主力,然后四面围歼。二则是总督府图谋全在河南,要我等死守,不过是为了拖住田见秀所部,为河南大军赢得时间。”
“辅诚所言颇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怎么办?这个姓陈的,如果不是他私自逃跑,运粮入螺州,尚可一守,现在无粮如何守?”
韩佐信长叹一声,摇头道:“如果放弃螺州,坏了总督府大局,那时谁也救不了我们。”
赵谦听他说“我们”,心下有些感动,说道:“危难不见弃,佐信真乃忠义之人。”
韩佐信拱手道:“我韩佐信不才,却也寒窗十载,深受圣贤之道,这忠信二字,断不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