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等人是九月份离开的遵化,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这时正是十一月初,魏阉刚刚倒台。
而那罗财主也不是没见过当官的,以前长安府同知还经常和他喝酒呢,奈何最近朝廷魏党颠覆,长安牵连甚众,那个洪承畴封了西北经略,经略陕西,趁机大肆打击在陕西的老势力,扶植自己的党羽,罗财主的后台长安同知也是被洗刷之列,幸好罗财主只是一个商人,这才没事,不过这时没事,产业那么大没有了后台不代表以后会一直没事,这不他才像惊弓之鸟一般害怕起官家来。
罗财主将赵谦迎入客厅,躬身道:“赵相公请上坐。”
赵谦自己混得灰头土脸,只不过别人不了解情况才这般恭敬,他还没修炼到家,不够无耻,哪里敢上坐,急忙道:“如此这般太严重了,你我还是分主宾坐的好。”
两人推辞了半天,罗财主这才坐了上,“来人啊,快看茶!”
“不知赵相公在何处高就?”
“不敢当,前些日在遵化指挥使秦大人那里做幕僚,后来满人攻击遵化,秦大人身负重伤,请旨回乡了,赵某无事可做只好回乡来了。”
赵谦说得很慢,短短几句话他也是经过考虑才这么说的,一则吹牛说自己做过幕僚认识过官场上的人,防备那罗财主色心不死继续纠缠自家妹妹。二则不说遵化被破,免得感觉上自己是狼狈出逃,这样说也无妨,这些乡绅有多大的见识?怎会知道远在东北方的具体情况?三则自己生计还没个着落,只好说自己的大树回乡了自己无事可做,万一时间久了自己运气不好越混越差,在脸面上也有个退路。
罗财主听罢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敢用军用的马鞍,这个赵谦给人的感觉不卑不亢,罗财主认定此人见识不凡,将来必成大器,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怎么结交赵谦上来,至于别人的妹妹,早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出于礼貌,赵谦又回问道:“罗庄主在经营什么产业呢?”
“在长安附近有些薄田,不过最主要是经营酒楼,这个行业在乱世风险很大。就说前不久吧,洪经略兵饷不够,强行要求各大商铺资助军饷,唉,按产业大小分派到大家头上,老夫幸苦经营两年的利润,一下就没了。”
赵谦心里冷笑,心道乡绅就是见识短,陕西爆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如果朝廷军队抵挡不住了,到时候义军冲进长安,就不是两年的利润那么简单了,你个守财奴老本都得赔光。
嘴里却不好明说,只点醒道:“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其实所有问题只用一个字就可以全部归纳。”
“哦?愿闻其详。”
“财。”
罗财主沉吟不已,仍然想不通,这种人为人狡猾精明,但是在大局上却毫无眼光见识。
赵谦见他不明白,又说:“朝廷三大患,都出在财字上面。第一患辽东,皇太极上台之后推行一系列政策使满人实力逐渐坐大,机构完善,文治武功,而且野心勃勃图谋中原,乃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九边军队多次闹饷动兵变战事不力,问题就是出在钱粮上面……”
“第二患农民起义,根源就是天下大旱,朝廷无力赈灾,农民活不下去才使得起义越演越烈。而且又无军饷动大规模围剿,形成了大明的第二大患。”
“第三患,土地兼并严重之后社会失衡,而朝廷国库空虚公共投入不足,才使得下层民众生活困难。”
罗财主听得半懂不懂,不过他仍然抚掌赞道:“赵相公高见。”
赵谦说完心道我和他说这些管个鸟用,一时也是嗟叹不已,如今连生计都困难,无事清谈罢了。
这时屏风后面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赵相公心怀天下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