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抚台也是倒霉,不少陈年旧案,有许多他还未赴任的时候办下来的,如今竟也栽赃在他的头上,偏偏他这江西巡抚难辞其咎。
江西南昌府。
这巡抚行辕,乃是当年宁王府邸别院,宁王谋反,后被朝廷所诛,王府自然废除,自此之后,这里大多都成为了衙门,巡抚衙门,也就在此。
江西巡抚张琦,乃是弘治十三年的进士,资历也是不小,历经多职,曾为大理寺少卿,后来因为父丧,在家守制三年,复出之后,敕为江西巡抚。
当政两年有余,政绩其实还算显著,不过这位张公时运也是不好,他是理学大家,偏偏近来江西这里兴起王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张巡抚倒是没有直接弹压,只能暗中给予使一些绊子,即便如此,这学争愈演愈烈,王学门人对他很是看不惯,总是各种给他泼脏水,面对这样四面楚歌的形势,张巡抚除了自认倒霉,倒也无话可说。
而浙江新政,更是事情的转折点,江西士林**批判更加严重,张巡抚见状,倒也有走一走新政的意思,结果一琢磨,这新政要不得,不但江西弄不起来,而且太过离经叛道,自此,张巡抚对这新政,便生出反感,又因得知朝中对新政亦是多有不喜,张巡抚被王学门人黑惯了,终于给力一回,直接撰文,在江西的知新报上刊载,大力抨击徐谦和所谓新政。
其实到了现在,张巡抚早已忘了这茬,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两省议论纷纷,不过王学门人都是死脑筋,依旧变着法的黑他,他处在这种环境,索姓眼不见为静。
只是今曰,张巡抚的幕友刘文龙却是拿着最新的明报飞快赶来后衙的花厅见吃茶的张巡抚,心急火燎的道:“东翁,出大事了。”
张琦讲究的是中庸,即所谓不喜不怒,不为外界事务干扰,虽然还没学到家,可是脸上总不至于让人轻易看破,他一边镇定吃茶,一面道:“是不是又有生员**,哼,岂有此理,再有生员**,往后和提学打个招呼,革掉几个学籍功名,且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刘文龙苦笑道:“若是生员倒也罢了,请东翁先看了报吧。”
张琦将信将疑的看了报,见这满篇都是骂的言辞,一看署名之人,竟还是浙江巡抚徐谦,张琦心里大怒,心里想,乳臭未干的小子,骂到老夫头上,不知好歹。
他是真的动怒了,为官这么多年,还没人这样骂过他,更无人呼他为老贼,更何况还是将此登载上报,等于是让天下皆知,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巡抚恶狠狠的道:“好……好嘛,早闻这徐巡抚是个刺头,今曰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这般折辱老夫,正好让大家看看他的德行。”
刘文龙见东翁虽然说好,可是一股子怒意,却明明却在脸上,不由小心翼翼的道:“东翁,现在该怎么办。明报在江西销量不少,让那些无知生员和士绅买了去看,又不知要如何取笑。”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身为巡抚,一省之长,威严何其重要,现在被人这么指着鼻子一骂,什么斯文都扫地了,他不由道:“姓徐的小子既然不识相,那么老夫自要反唇相讥,久闻他是状元之才,可是这文章,也不过如此嘛,你知会知新报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老夫写出文章,他们立即刊载,还有,老夫要修书几封,你现在拿笔墨来。”
张琦此时是气炸了,老脸挂不住,不反击是不成的,可是怎么反击,这位老兄却也有主意,单单自己反击还不够解恨,得邀几个相好的一起动手,反正是徐谦先开的火,倒要看看谁脸皮先搁不下。
这种意气之争,本来身为巡抚之尊的张巡抚一般是不会去做的,无奈何触到了他的逆鳞,为官这么多年,钱是捞够了,现在正是蓄养名望的时候,现在被人当众打脸,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张琦二话不说,立即修书几个要好的同僚,有的在京师占据高位,有的在各省位居津要,自然都是极有影响的人物,再邀上几个大儒,磨刀霍霍,自是要准备大干一场,好好的磨磨这姓徐小子的锐气,让他晓得为何花儿这样红,晓得他的厉害。
一切准备妥当,派人将书信送出去,随即这位老爷也没心思办公了,他开始静坐,他得好好琢磨,既然要反击,就一定要反击的漂亮,骂人也是一门艺术,得好好打个草稿,好好琢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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