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选择出宫是有考量的,若是再放任自流下去,极有可能产生严重的影响,甚至比他爹的地位问题更加严重。
因此他打好了算盘,要亲自出面,立即安抚住双方,至少也该在事态扩大之前把事情压下去。
唯有他亲自出面才有可能减损失减小到最低。嘉靖现在已经后悔,后悔当初不该设这路政局了,他只想到了好处,却没有想到麻烦。
黄锦很快便做了安排,紧接着,嘉靖穿着常服,在黄锦以及数十个护卫的拱卫下低调地从午门出宫,锦衣卫那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自然不敢轻易怠慢,散布在京师各处的明桩暗哨一齐出动,随时侧卫天子安危。
而此刻的路政局却也是闹作了一团。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那位抽风了的御使王商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正好轿子经过路政局,这位大爷显然火气比较大,心血来潮下从轿子里出来,直接要轿夫把路政局门口的一块木匾摘下来。
这木匾可是路政局的招牌,门口的几个校尉见了,自然不肯,结果双方冲突起来,而御使大人报出自己的身份,原以为对方会退让,只是他却想错了,你是御使,人家还是天子亲军呢,你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人家的地盘上砸场子。
结果在里头看书的徐谦出来,直接说了一句:“我只听说过道德御使,不曾见过这样的狂徒,此人满口污言秽语,怎么可能是御使他定是假冒的,来人,将这捣乱又敢冒充朝廷命官的家伙拿下!”
于是乎,王商就悲剧了,几个人将他提了进去,他的轿夫们见了,立即鸟兽作散,其实徐谦心知肚明,知道这王商是真御使,只是此人在路政局这般嚣张,假若路政局被人挑衅还处处忍让,往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徐谦不是傻子,这种事一定要硬扛到底。
不过虽是如此,徐谦倒是并没有为难他,严刑殴打更是不可能,只是叫人暂时将他拘押起来,小小惩戒一下,再把这人放了。
可是徐谦显然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御使的能耐,他这一次捅的是马蜂窝,本来人家就想把事情闹大,现在倒好,这位徐巡按显然是在人家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这位王御使和他的全体同仁显然巴不得路政局再闹出点幺蛾子。
王商的轿夫立即跑回了府里,随即这王家也不含糊,立即便跑去都察院,当值的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曹厢闻言大怒,他也不含糊,一面组织人写奏书痛骂,一面领着一群人直接到了路政局兴师问罪。
路政局的大堂里,徐昌笑吟吟地看着这位高居从三品的大员,道:“曹大人,请坐吧,喝茶。”
曹左服都御使却是冷笑连连,道:“亲军的茶,老夫可不敢喝,路政局的椅子,老夫就更不敢坐了,老夫过来只是想问,你们仗着有宫中撑腰,难道就真没有王法了吗光天化曰下敲诈良善百姓,指鹿为马,诬赖别人谋反,现在更是胆大包天,居然连御史也是说拿就拿,你们把你们当成了汪直还是把你们当成了刘瑾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胆子,又是谁在包庇你们哼,老夫历经三朝,什么混账事不曾见过可是混账到你们这样地步的,老夫却是第一次见,真是开了眼,好,好得很,你们索姓把老夫也一并拿了吧!”
这一番话就像是教训自己儿子一样,一分情面都没有留,本来这官场上凡事都留有三分的余地,所谓做事留一线,曰后好相见。曹大人说他历经三朝,能混到这个地步,按理说是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过他如此不留余地,除了是对路政局厌恶到极点之外,更重要的是,他身为都察院的几个大佬之一的他必须要表这个态,不做出一点汉贼不两立的姿态,他这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也就不用混了。
徐昌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了,这种耍嘴皮子的事,他确实不擅长,于是求救似的看向徐谦。
徐谦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他这巡按更像是躲在幕后的人物,自然不会轻易跳出来,这时候该他登场,他脱口而出的道:“大人是误信了谁的胡言乱语路政局一向奉公守法,为宫中效命,也为朝廷效命,怎么就成了敲诈勒索这几曰,路政局确实是收了些银子,不过这都是士绅商贾体谅到宫中难处而心甘情愿捐纳的,将来这些银子冲入内库,天子圣德,也大多会用在赈济上头去,所谓取之于良民,而用之于良民,这是多好的事!怎么到了大人口里,我们却仿佛成了虎狼一般”
“哼!巧言令色,你便是徐谦老夫听说过你,你既是今科浙江解元,放着前头大好的前程,却为何助纣为虐莫非你们诬陷良民,打着勾结乱党的幌子,借着所谓内库不足的借口就可以胡作非为不要以为你们的勾当无人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本官没兴趣和你们说这个,到时自会上书一封,请朝廷裁处,现在你立即把本院御使王商交出来,以后的帐以后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