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吗,他不在乎。
佛祖云人有七苦: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
他从冷漠旁观世人落入七苦海苦苦挣扎,到自己坠身于七苦海中,遭受忐忑折磨,卑微地乞怜着。
接近疯魔。
原来这便是话本里所说的心甘情愿走向深渊。
之前他一直想杀了扶月,想那般将她完全占为己有。
可而今,她却把他给杀了,用一种悄无声息、叫人无法拒绝的方式将他彻底杀了。
但,他甘之如饴,求之不得,浑身充斥着向往,希望她能够更加彻底地杀了自己。
古怪,好生古怪。
交媾亦不能再满足他贪婪之心,他想要的更多,就像一只无餍的饿鬼,蛰伏着,伺机而动。
听了季玉泽的话,扶月暗暗地掐了一把自己,看是不是在做梦,结果告诉她,是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
季玉泽,他哭了,原因居然是怕她喜欢上别人。
太荒谬了。
不知该说可笑,还是说可悲,若不换攻略人物,肯定快成功了,可如今一切都得重来。
就好比打游戏,快要通关了,在临近通关口时被原路打回,气得心肝发疼。
却又无可奈何。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扶月再次弯下腰。
她与坐在椅子上的他平视,酝酿着一番说辞:“我没有喜欢陆郎君,今日一事事发突然,我只是正常反应,换作是看见其他人掉水,我亦会如此。”
空气停滞了一小会儿。
季玉泽看着她良久,眼神亮得使人心惊:“月月,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见他?”
扶月不说话了,不想骗他。
就算她不回答,季玉泽也还是笑了,眼尾稍红的眸子弯着:“月月,我们回去歇息罢,我乏了。”
“好。”
快要落下去的弯月还在天际边缘徘徊,照映到不时泛着粼粼银寒光的河水上。
外面的风嚎叫着,房间里的扶月睁着眼望着床顶发呆。
她躺了一阵,当听见睡在身旁的季玉泽呼吸渐渐变平缓,才侧过身子,定定地看他白玉无瑕的脸。
许久,扶月动了动唇瓣,即使知道对方听不见,还是吐出一句话:“对不起,玉奴。”
终究是熬不过困意,她慢慢阖上了眼。
过了一刻钟,灯光微黄,季玉泽似不会感到疲倦地掀开眼,往扶月那边挪了挪,拉近两人距离。
他漆黑的眼眸融不进一丝光,轻柔地抬起手,指尖斜斜地擦过她唇瓣。
“月月,不要离开我,你答应过的。”
嗓音虚浮。
季玉泽温柔地亲吻扶月额头、眉眼、鼻子、唇,再挪至耳廓,舌尖一一舔舐而过,妄图留下自己的痕迹。
最后,他埋首进她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吐息侵蚀着她,声如雨丝。
“月月、月月”
转眼间,天又亮了。
陆然与林平住在盛州另一家客栈,陆然查案心切,即便前日下雨,他依旧外出查案。
辛苦查了几日,终于查到听雨阁阁主母亲以前所住何处。
话说听雨阁阁主母亲在盛州生活是很久之前的事,仔细算来已有二十余年,能寻到知情之人已十分不易。
今日一早,陆然打算用过早食便出发去那个地方。
林平昨夜睡得不好,坐在桌子旁等小二送粥菜过来的时候,眼睛没能完全睁开,半眯着,还不忘八卦。
“陆兄,你说他们查到什么了?”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季玉泽和扶月。
陆然低头拭擦着自己的剑:“不知,但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事即可,管那么多作甚。”
环视一遍四周,林平挪了下位置,坐离他更近一些:“我来盛州第二日时不是跟陆兄你分头打听消息吗。”
淡淡地嗯了声,陆然将剑插回剑鞘:“然后呢?”
林平道:“那日我瞧见扶二娘子跟朝廷陆将军之子陆少慈走在一起,他们还共过夫妻桥了。”
陆然皱眉:“夫妻桥?”
来到盛州,他全盘心思放在案子上,为此奔波,并无过多精力关注盛州的习俗和传说。
是以,并不知林平口中的夫妻桥有何重要的。
而天生爱八卦的林平和陆然恰好相反:“传闻男子和女子一同过夫妻桥就是希望永结同心的意思。”
“哦。”陆然兴致缺缺。
林平见他不感兴趣也要说:“后面你猜怎么着?给那季郎君撞见了,巧不巧。”
陆然无奈地撇了林平一眼,觉得他未免过于多管闲事,在背后乱嚼别人舌根,有失大理寺少卿风范。
“林平。”陆然唤了他一声,以示呵斥。
“先前我还以为扶二娘子喜欢的是季郎君呢,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林平了然地点点头,但又忍不住补一句。
这时,小二送粥菜上来,林平有吃的,嘴巴也闭上一阵。
吃完,他泛着精明的眼眸转了转,计上心头,建议陆然把去听雨阁阁主母亲所住处的事往后挪一挪,先去找季玉泽和扶月。
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大家互相通一下线索。
虽然季玉泽不喜欢与他人一起查案,但交换线索,相信他们也不会拒绝。
陆然一开始就尊重季玉泽的选择,可也急着破案,毕竟霸王别姬一案已过了一段时间,尚未有什么实际的进展。
听完林平的提议,他觉得尚可,于是思索一番,同意了。
不过由于陆然不知他们如今住在哪家客栈,如果要找,那便得花费些时间,念及至此,又犹豫了。
林平似能看出他纠结什么:“我知道他们住在哪家客栈。”
那日赏花节,林平看到扶月和季玉泽往夫妻桥的另一头走,而那一头只有一家在盛州很有名的来福客栈。
本来林平一到盛州就想住来福客栈的,但陆然不同意。
他大概是猜到季玉泽那种大人家的郎君来到此处一定会去最好的客栈,为了避免尴尬,不想再一次同住一家客栈。
因为季玉泽之前拒绝过他,不愿意一块查案。
而陆然身为大理寺少卿,很少被人拒绝,更别提在不少人面前被拒绝,脸皮免不了有些薄。
既然林平知道,那陆然更没理由不去了,两人当下便离开这家客栈,朝来福客栈去。
来福客栈里,扶月睡着睡着,愈发感觉喘不过气,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她。
后面实在忍不了了,扶月幽幽转醒,一睁眼发现自己差点掉下床,好在一只大手紧紧地桎梏着她的腰。
是季玉泽的。
还有,埋在她肩窝前的脑袋,也是他的
对方散发着浅淡香气的青丝扫着她的皮肤,带过轻微痒意。
可季玉泽睡相分明很好的,睡着后一般不会乱动,堪称木头人,怎会把她挤到床边?
扶月试着挪开他的手,却不想越挪,桎梏得越紧,像是要把自己嵌入指间一样。
现在,她身上全是属于季玉泽的木兰香。
瞄了一眼房间,油灯已燃尽,但从窗外投进来的光照亮了这里面,扶月想,时辰应不早了。
迟疑了一下,她决定推醒季玉泽,还没动手,对方便睁眼且挪开了点位置。
“玉奴。”
他没松开扶月,反而抬了抬手,揽过她肩,复低下头温柔又亲昵地蹭了蹭她微微露出来的皮肤:“月月、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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