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俩傻小子,怎么把自己爹的心头肉拐出来了?想不通。
吃饱了饭,船又动了起来,这一路河随山走,河道有不少拐弯,水急弯多,船公的作用就看出来了。
亲兵都靠着舱庐坐下,船舷两边的篙夫全都紧张的听着船公的号子。
尾船的篙夫虽说是亲兵,但他们都是从水军营里出来的,撑船是基本技能,有个熟悉航道的人带,船也是走得稳稳的。
可是,某人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想吐的心,趴在船舷边“哇哇”吐起来。午食不该贪吃那么饱的洛泱含泪想到。
李奏看着有点担心她被一个浪打下船去,站起来,走过去拽着她袖子,洛泱泪眼朦胧的以为是三兄来了,靠在他肩头说:
“阿兄,我吐出来好多了,你跟我来。”
阿表兄知她认错了人,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便任她靠着自己,护着她往舱庐里走。
不知她到哪里弄来一张矮几,就放在离舱门很近的地方,洛泱进了舱庐才发现抓错了人,苍白的脸上泛了点红:
“六表兄?我还以为是三兄”
“没关系,都差不多。我去替你叫他来。”李奏面色平静的转身要走,洛泱却抓住他的袖子说:
“跟你说也一样,说完我躺会儿。”
李奏看了她一眼,顺从的坐下。只见她从矮几后面的米包下摸出几张纸,递给他说:“我刚才就是写这东西才晕船的,看得头晕。你听我讲一遍吧,记不住纸上写着呢。”
纸上写着:
市场上缺乏钱币的原因及对策。
李奏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小女子:
她的眉眼温柔和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泪珠,眼角下有颗仔细看才能看到的小痣,鼻尖翘翘的,人中清晰,嘴角还带着微笑他不能再看,轻声说到:
“你说,我记得。”
“朝廷对私人挖掘铜矿、铸造私币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私币标准不统一,导致百姓不信任市场上的铜钱,宁愿接受米帛,也不愿意接受铜钱。这是其一。
从玄宗朝到现在,七十年间,大唐的铜铁矿不但没有发掘新矿,产量也在逐年下降,朝廷为了自己收铜钱便宜,把铸币单价定在六文钱,而市场上铸铜像单价却是四百文,你说,铜产量没有增加,铸币、铸铜制品差价那么大,谁还会去铸币?这是其二。
行贿受贿需要大量钱币,而这些人的钱币往往储存起来,不会重新流向市场,这使铜钱短缺更严重。这是其三。
还有因为大家都需要以物易物,可缴税又需要铜钱,有铜钱的百姓也会攒起来;两地物品价格不同,商人还会吃掉这部分差价等等。
所以,魏博没钱了,全天下都没钱了。铜钱都集中在各种不该在的地方,就是不在市场上。”
“所以我们需要反其道行之?”李奏看了一眼对策部分,那里也写了四五条,第一条便是建议魏博,让只用于存储的金银币进入流通。
洛泱摇摇头:“大唐不是你当家,而且,藩镇割据,各地状况也是割裂的,要重新融合,并不容易,所以,不是我们,是魏博。”
“你是说,魏博是个几乎独立的国中之国,小范围改变,不会触及太多人利益,所以他们可以?”
“对。”
“好,我拿去和他们讨论讨论,看具体能如何能执行。”
“那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军师了?”洛泱歪头笑问。
“狗头军师。”
两人都“噗呲”笑出来。见李奏起身要走,洛泱仰脸又道:“我以为你不会同意。”
“他成功了,我岂不是更有号召力?”
“嗯,你是个有心胸的人,现在我开始相信,你们会创造新的历史。”
没有任何人的夸赞,比得上她真心实意的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