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之后不两日，晋王宫的人来到了羊家宅邸，礼聘羊叔子、去王宫做右长史。</p>

叔子第一天去上值，下午申时便回家了。羊徽瑜已等在前厅庭院，两人见面交谈了一会。</p>

若是大王与叔子说过她的事，马上就能听出来。但交谈了几句，羊徽瑜发现、大王好像还没说；叔子倒提起了另一件事，宴会的时候司徒高柔没来，大王想与高柔见一面！</p>

秦亮见高柔为了什么事，羊徽瑜当然明白。</p>

想听的情况、羊徽瑜很快都知道了，她便准备回去。不过叔子也要去内宅看望阿母，她只得继续与叔子同行。</p>

叔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原来我在大将军府办公的地方，在阁楼后方的东侧，如今陈骞在那里。王宫里的人便把西侧的院子腾出来，以后那院子就是王宫长史府。”</p>

“嗯。”羊徽瑜有点无趣地回应了一声。</p>

不过叔子要说的、不是长史院子，他接着说道：“山涛今天来拜访我了。他此前曾执笔，为河南尹写了劝进表，因大王的举荐、又回到了河南尹做官。我觉得山涛可能是为了见大王，便引荐到了大王跟前。”</p>

叔子可能认为、他在说一件重要的事，但羊徽瑜仍然提不起什么兴致，只是比刚才说的院子稍微好一点。</p>

羊徽瑜随口道：“弟在士人中的名声，确实很好。”</p>

“山巨源毕竟是名士，只要愿意来走动、便对大王没有坏处。”叔子道，“大王是做大事之人，果然并未计较，见到巨源、仍以礼相待。”</p>

羊徽瑜听到叔子夸赞秦亮，转头看了他一眼。</p>

叔子察觉她的目光，也微微侧目，继续把事情说完：“巨源向大王举荐了个人，却不是嵇康，而是范阳人张华。据说是汉朝留侯的后人，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但不了解，估计是寒门出身。”</p>

弟出仕之后，能言谈的事也多了起来。二人谈论着当天的见闻，先去了阿母那里，留到傍晚时分。</p>

及至羊徽瑜回到了自己住的庭院，心里想着的、依旧是秦亮要见高柔的事。她犹自猜测，估计秦亮很快就要与叔子商议了。她自己倒是渐渐地张起来，不知道弟回来提起之时、将是怎样一个场景！</p>

羊徽瑜之前成婚，只是任由长辈操办，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竟是她自己找的人，经历实在是叛道离经，感觉着实不可思议。</p>

此时羊徽瑜即便一个人呆在房里，什么也没做，也不觉得乏味。她正忙着琢磨，王夫人那天穿的衣裳样式、穿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模样。羊徽瑜寻思，自己应该能压得住！那王夫人长得确实美艳，不过羊徽瑜觉得自己在正式的场合、仪态表现得可能会更好！</p>

羊徽瑜本来已经认命了、便那样静静地把日子过下去，可是她现在又充满了期待，仿佛人生将有一个新的开始。她想了很多，直到实在困了、才在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梦里仿佛也浮上了一层华丽的彩色。</p>

迷迷糊糊之中，羊徽瑜忽然被人叫醒。她从塌上爬起来，打开房门，便见一个侍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p>

羊徽瑜还没反应过来，侍女便哽咽道：“老夫人离世了！”</p>

“什么？昨日阿母还能与我们说话阿……”羊徽瑜如同遭遇晴天霹雳！她顿时愣在原地，心里又是悲痛，又是有说不出的感受，甚至认为是侍女传错了话！</p>

她终于醒悟过来，立刻转身穿上外衣，急急忙忙地往阿母住的庭院赶去。刚进门楼，立刻听到了夏侯氏的哭声，哭得简直是死去活来！显然侍女并没有说错话。</p>

……羊祜刚来晋王宫上值，第二天就请假，因为他的母亲蔡贞姬竟忽然去世了！秦亮也是完全没想到，羊祜刚为长兄服完丧、接着又要给母亲守孝！夺情是不可能的，羊祜那种人肯定要为亲母服丧。</p>

羊祜还好，至少先接受了晋王长史的官位。对于羊家、蔡家、辛家等各家来说，只要在秦亮封王之后，羊祜接受了长史一职，态度本身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p>

然而羊徽瑜的事，那确实是没来得及!</p>

羊家宅邸就在城东的永和里，离得挺近。秦亮下午便带着人去了一趟永和里，亲自上门慰问一下羊家人，同时与羊祜谈谈。</p>

上次羊祜死大哥的时候，秦亮就曾来过这里。灵堂设在同一个的庭院，众人簇拥着秦亮、先去拜灵。只见棺材还放在灵堂里，而且盖子留了空隙、要停两三天才合盖。秦亮没去看尸体，只是上香拜灵牌。</p>

羊家人在旁边跪成一排迎接秦亮，秦亮先上了香作揖，回头才跪坐到草席上，对羊祜姐弟道：“但愿叔子夫妇、羊夫人，都不要因过于悲伤而伤了身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