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沉思了一番说道:“幕府通过柳川一件事件,使得我国的幕藩体制得到了巩固,同时也完善了幕府的外交体制,这种情况下,长期的延绵,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幕府会逐渐蚕食地方力量,最终废藩置县,成为明国那般的中央集权国家。”
“到时候一个强盛的中央王朝,是否会允许藩主们的宗是能正常的流传下去吗?”
“我们的荣耀,我们的家名还能传承下去吗?”
“这都是眼下,我们不得不去思考的事情。”
宗义白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家主,可以说是一点就通,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是,让大明帝国来松动幕府,让各藩重新获得权利,乃至东瀛回到战国乱世吗?”
“不可否认的是,战乱对于我们国家的百姓确实不好,但是乱世出英雄,乱世对于我们藩来说,却是一件极其好的事情。”
贺然道:“如果天下大乱,我藩则可以依靠与高丽、大明的贸易,继续保持中立,待其他大明精疲力竭之时,便是我藩出兵九州的时机。”
宗义白听了胸中鼓舞,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日益衰老,遗憾道:“制霸九州的远望只能交给义雅男了。”
“义雅男定能成为一方霸主。”贺然认真答道。
“不过我却有些担心义风,”宗义白皱起眉头,“他与明国人走得太近了。”
“主公多虑了,那只是年轻人对稀罕物的好奇心罢。”贺然劝道。
……
义风是宗义白的次子,此时正在大明国的商肆中,品尝着香茶,表情悠然,十分的惬意。
老板是个身材高大,微微有些谢顶的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
在幕府发布锁国令以来,即便是大明人也不可以进入到东瀛国内,因为人中上的接近,许多明国商人都以东瀛人的身份留在了东瀛。
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因为平素里,他们也说日语,行日俗,取日名,与真正的东瀛人无异。
这位老板就是其中之一,仍旧以本家周氏为姓,自名骏捷。
“这是明国最新的燧石铁炮,即便是雨天,只要铳药没有打湿就能射击。”周骏捷脸上堆着笑意,介绍一支做工精美的手铳。
这柄手铳只有一尺半长短,用的是极好的苏钢,黝黑而透着寒气。铳身上的木材也毫不惜料,用的是上好的榆木,色泽沉润。
义风将手铳放在手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但他却不敢问这柄手铳的价格。
因为所有明国货在东瀛都是天价。他虽然是藩主的儿子,但他没有继承权,只有少许零用钱,根本不足以让他购买如此精美的武器。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到这家店铺里蹭些茶喝,享受明国高品质的生活,顺便帮老板提升店铺的品格,让往来商旅和野武士知道这家店受宗家保护,免去一些麻烦。
“真是不舍得放下啊!”义风感叹着,用指肚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铳管。
“这支手铳完全可以送给您。”周骏捷低声笑着,丝毫不掩饰笑容背后的阴险气息。
“哦?”细川义风望向那张貌似忠厚的面庞:“我可付不起这么昂贵的货款。
”
周骏捷以更低的声音道:“其实,这只是小小的酬谢。”
“酬谢?最近又有人找你麻烦被你用我家的名义打回去了么?”
“不,是一桩还没做成的买卖。”周骏捷小心翼翼道:“贵人,我听说石门的毛利家从明国手中购买大筒……很幸运,我也能买到一样的大筒,只是买家嘛……”
义风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
战国乱世结束不到一百年,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任务——日后作为一门众支持哥哥宗义雅男在对马岛的统治,弘扬宗家的家名,不使祖先蒙羞。
“如果你真能弄来大筒,我能够说服父亲大人购买。”细川义风道:“不过价格嘛……”
“一门大筒只要千两白银。”周骏捷补充道:“还能够用硫磺、铜、黄金等等其他商货结算。”
对马岛的佐须山原本就有银矿,不过近年来因为长久开采而近乎耗竭。
除此之外,对马岛还有铅,但周骏捷没有提及,可能卖不出价。
无论如何,那都是大筒啊!
作为曾经西军阵营中的一员,义风也从小被教育说德川幕府并不是自家的朋友。
而且对马非但可以用大筒自卫,也完全可以将大筒卖给任何一藩,甚至是幕府将军,这可是兵国利器呐!
“一千两白银……”义风摇了摇头:“我还能有什么好处?”
周骏捷笑道:“明国大筒的价格恐怕很难降下去,但义风您可以从弹丸和炮药上提取劳务费用啊。尤其是在您将炮药转卖其他藩主的时候,只要抽取一小撮,换成细沙,谁都不会知道的。”
义风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
这笔买卖完全可以做!
……
“王恬少尉,请你详谈,为何你在报道之前,先去会见宗义白。”
“在会见宗义白的过程中,你们聊天的内容是什么?”
“你是否清楚,你自己泄漏了,我军军官补充的来援和补充速度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