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两鬓微白,身形羸弱,眉目却精神。
他微笑着说没事,一双眼睛直直望着舒梨。
似乎是在仔细辨认她。
舒梨察觉到男人奇怪的注视,保持警惕,不动声色地跟他隔了一小段距离。
公交车到了,舒梨上了车,没有再去看这个男人一眼。
而这个男人,却遥遥望着公交车离去的方向,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助理过来,对他恭敬道:“江总,现在回去吗?”
江竟廷半晌才收回眼神,眸光暗淡下来,轻轻颔首。
这是他第一次见舒梨,见他的女儿。
二十多年,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若不是那天李律师把舒连漪的话带回来,或许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
这二十多年,江竟廷一直在国外,偶尔也会听说舒连漪的事。
听说她父亲离世,听说她接手了舒氏,也听说她的私生活,听说她交往过几个年轻男人,但一直没有谈及婚嫁。
曾经的舒连漪就是他的一个小妹妹,他们不小心有了荒唐的一夜,至此断了联系。
江竟廷承诺过等处理好国外的事就回国给舒连漪一个交代,哪曾想,在国外发生意外,失去双腿。
命运的安排,永远那么出乎意料。
江竟廷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再没回来过。
要给舒连漪的交代,也就成了他负她的谎言。
可是谁能知道,舒连漪会生下他们的孩子,甚至二十多年一直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
江竟廷知道这个孩子的时候,以为是舒连漪和某一任交往对象的孩子。
——现在,他想弥补这个孩子,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接近她,让她接受自己。
……
这场雨到了晚上,下得越来越大。
舒梨给虞茵上完课,出门就看到同昨晚一样等在外边的男人。
他撑着把伞,身形挺拔,不知等了多久,他的衣袖和肩膀,都有了雨水的痕迹。
雨夜,细线般的雨丝在车灯前飞舞,雨刷有频率地扫过车窗。
车内很安静,两个人坐着,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边寂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舒梨也没催他。
他们都有各自的心事,缠绕在
心头。
过了不知多久,舒梨先出声:“怎么想到把身份证还我了,不怕我又跑了?”
“你不是没有跑么?”边寂回答,语气带着分笃定,似乎知道舒梨不会再不告而别。
舒梨轻轻笑一声,眼眸低垂着,看着自己放在双腿上的手。
她还是笑着,说:“你都知道了。”
身旁这个男人沉默几秒,低哑的嗓音回荡在这个密闭的车厢里。
“嗯。”
他知道她指什么。
舒梨唇边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消散,头发顺着她侧脸落下,遮掩着她的脸,一时之间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你知道了我的病,又把身份证还给我,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是个有病的人,你介意是么?”
“不是。”边寂不知舒梨会这样想,他眼眸深沉地转头看她,说,“我只是不希望再强制留你。”
“你是怕你强制留我,会让我的病情加重吧。”
车外的雨似乎有瓢泼的趋势,雨水开始重重冲刷着玻璃。
响彻在舒梨耳畔的,是嘈闹的雨声,也有边寂沉着嗓的回应:“是。”
她笑了一声。
“我没什么病,轻度抑郁,不会死人。你看我现在,不是很正常么。”
顿了顿,她低了声说:“我是个正常人,别把我当作病人。”
“我知道,我没有。”
“不,你有。”
舒梨抬眸,直直对上边寂黑黢的瞳孔,“如果不是把我当作一个病人,你就不会怕我病情加重。”
边寂缄默,凝视她的眸光深了好几度。
舒梨说的没有错,他确实潜意识地在把她当成一个病人,让他心疼,让他小心翼翼。
他真的怕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边寂深凝的目光看了舒梨许久,然后认真地开口:“舒梨,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舒梨忽然就泪湿了双眸,睫毛微颤着,盈着一层莹润水珠。
“我真的会好吗?”她问他。
边寂点着头,俯身过来拥抱她。
他的手轻轻抚着她颤抖的背脊,很确定地告诉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
被边寂拥在怀里的舒梨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划下。
他的身上有能让她觉得安稳的味道,清冽又温厚。这忽然就让她相信了
,以后的她,真的会好。
起码现在,她已经不用吃药,就能睡得好。
舒梨缓缓离开边寂的拥抱,晦暗光影下,她的眼角还闪着湿润。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熟悉的五官轮廓像是已经镌刻在她的骨血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望着他,微微一笑:
“边寂,我们结束这样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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