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全世界就我没脑子,你们全都是对的。”
舒梨趁周洛南松力的时候,甩开他的手,往前两步握住刚刚被周洛南同时带离人群的行李箱提手,侧身对着他说:“你别管我。”
“你想干什么?”
“你不用管。”
“舒梨!!!”
周洛南气急,过来就拉住舒梨手臂,几乎是忍住了吼她的冲动:“现在全世界也就我要管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都别想,我已经问过我家老头,你妈这个事已经板上钉钉,只是有期和无期的区别!”
“舒氏董事会已经散了,舒氏马上就要改姓,你们家已经破产了你知道吗?!”
风有些冷,秋天的阳光好无暖意。
舒梨比想象中冷静,眉眼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不回应,周洛南烦躁抓头,“你到底听我说话了没有??”
“听到了。”
舒梨缓慢地转着自己手臂,从周洛南的手指中挣脱,她浑身没什么劲,脸色泛着白,但语气很坚定。
“不管我们家有没有破产,不管董事会散了没散,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想见我妈一面。”
她有太多的话还没来得及跟舒连漪说。
这么些年的孤寂委屈,她没来得及抱怨;
当初不想要她为什么又生下她,她没来得及细问;
甚至连亲生父亲是谁,她也毫不知情。
不管怎么样,她总得再见她这个狠心的母亲一面。
周洛南低了声,叹气:“你要知道,这很难。”
可很快,他又说:“我可以帮你。”
舒梨倏地抬头看他,眼底好似终于有了抹光。
“如果我跟我老头子开口,跟我那个大哥开口,他们应该会帮的。但是……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帮一个跟周家没有关系的人。”
周洛南停顿一下,嗓音里有试探、不安和心虚。
“你跟我在一起,我们结婚。”
初秋的风,卷落下更多的落叶。
舒梨站在风里,许久没说话。
周洛南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这叫什么,这叫“趁虚而入”。可他也没办法了,这当中除了他那点儿私心,其余也都是事实。
谁会愿意去帮助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起码他们周家,生意人,利益至上,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过了好一会,舒梨拉动行李箱,转身往前走,同周洛南擦身而过。
周洛南喊她:“舒梨——”
舒梨停步,背对着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谢谢你的好意。”
舒梨说完就走,瘦弱单薄的背影落在周洛南眼里,着实扎痛他的心。
她就这么残忍,这么狠心,这么无情。
这么些年他在她身边并无怨言,可到底就只得来一句“谢谢你的好意”,这叫他不平又叫他觉得自己仿若是在被凌迟。
“舒梨,你不要那么天真,没有人帮忙,你根本见不到你妈!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舒梨没回应。
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周洛南大概知道,舒梨不会再回头了。
可他又笃信,舒梨会回头找他。
因为在这座城市,没人可以再帮她了。
·
舒氏总裁舒连漪被警方正式批捕的消息,是今日的头条新闻。
晚间全国各个新闻台都在播报这则新闻,不同的男女播音腔机械式地读着新闻稿,配着今日拍摄到的现场画面,在电视里轮番播放。
边寂端了一杯咖啡走出来,在去书房途中停下。
看电视的人不知又去忙什么了,留下个大屏液晶电视播报着晚间新闻。
客厅这边没开什么灯,边寂沉在阴影中,电视显示屏的光在他深色的双眸中闪动。
画面中的舒连漪不算陌生,这几年他们有打过交道。
其实舒氏早几年就有资金问题了,外界一直不知情而已。现在落到这一步,并不意外。
边寂不准备再看这个新闻,预备抬起脚步时,眸光忽地一滞。
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里,是乌压压的围观人群,可是他却好像……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
那是在他记忆中,永远明艳漂亮的脸。
在原地停顿几秒,边寂快步回到书房,用电脑重新搜索这个新闻,最后按下暂停键。
他怔怔地看着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那个不算清晰的人影,五年前那些模糊影像重新在他脑海中拼凑。
她的笑,她的娇纵,她的蛮横,不受控地袭卷他的大脑。
——她回来了。
这是他很确定的事。
冗长的沉思,边寂点了一支烟,上半身靠进办公椅的靠背中,眸里的暗光透过冰冷镜片,直直落在显示屏显示的那个人影上。
许久之后,他灭了烟,拿上车钥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