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咏鹅馆。
王世充坐在一张大椅上,聆听完王素的汇报。
“李密要借道洛阳?”
他诧异问道:“他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取关中吗?”
王素说:“李密没有说明白,只是说希望能在某个时候,你能让出一条路来。
不过我估计,他的重点应该还是在洛阳。借道往关中,可能是他一步暗棋,为日后着想吧。”
“此獠,还是要攻取洛阳!”
王世充忍不住叹道:“如果他真的想取关中,我倒是可以设法给予他方便。只是他想要立足东都后再取关中,岂非这世上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占居了?大兄,你以为可否答应他呢?”
王素冷笑道:“为何不答应?
不过是一小股人马而已,放他们过去就是。我估计李密也不可能指望着这支人马能夺取关中,最多是抢占一个有利的形式。他要取东都的话,还得去问问李言庆是否答应。若李言庆不点头,他夺取东都不过是一句空话。到头来,那他那一支人马,还不是要便宜给我们?”
王世充不禁笑着点头,“大兄所言极是。
那就烦劳大兄再辛苦一趟,就说我可以借道给他。不过这时间上,要由我说了算才可以。”
“一家兄弟,何来辛不辛苦。”
王素说罢,起身告辞。
王世充亲自送王素出了咏鹅馆,然后又返回馆中。
透过窗户,池塘旁边几只白鹅正慢悠悠的下水,看似很悠闲的在池塘中游动。王世充脸上露出一抹狞笑:这一次,且让你李密和李言庆斗个痛快。老子不和你们掺和,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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鄠县,位于关中平原,难依秦岭。
这里毗邻长安,又是关中通往岷蜀的咽喉要地。历史嘛,很久远。据说早在夏朝时,有扈氏国就建立在此。后经商周,直至汉代才设立了县制。算起来,鄠县的历史,差不多几千年。
清晨时分,鄠县城门开启。
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年纪大约在二十六七的模样,生的也颇为俊秀。
“毛先生,这是从哪儿来啊!”
门卒笑呵呵的询问。
毛先生抹了一把额头汗水,从门伯手里接过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之后,一抹嘴巴,“你们还笑得出来?我听说武功胡商何潘仁如今正招兵买马,很有可能会攻打鄠县。这一路上,许多人都在逃亡。你们还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通知县令,我还要去见我家公子。”
“啊,何潘仁要打鄠县了?”
“废话,如今这路上都传开了,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打听。”
说完,毛先生把水囊丢给了门伯,冲进鄠县城中。
沿着大街疾驰,很快就来到一处宅院门口。只见他两腿一夹马腹,手里一提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后腿直立在地上打了一个旋儿,方才停下。
毛先生跳下马,冲上台阶。
朱漆大门已经打开,两名下人迎上来,“毛管家,您可算回来了!”
毛先生点点头,“公子可曾起身?”
“已经起来,正在书房。”
毛先生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来到一间房舍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公子,小八回来了。”
话音未落,门一下子被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年纪约在二十四五上下,生的柳眉弯弯,杏眼闪闪。这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是却给人一种极为阴柔的气质。他点点头,上下看了一眼那毛先生,“小八,一路辛苦了!”
“为公子分忧,本就是小八的本份。”
他姓毛,名小八。
如果李言庆在,定会立刻拔出宝剑,将他砍杀在地。
毛小八,不就是毛小念的哥哥吗?也就是那杀死亲生父母,毒死了朵朵亲生弟弟宇文亚的凶手。
哈士奇死后,随着事态渐渐止息,言庆曾四处追查过毛小八的踪迹。
只是毛小八仿佛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后来言庆护送长孙无垢到岷蜀寻医,这事情就耽搁下来。也许,言庆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毛公遂,居然换回小八的名字,在长安买了个户籍,安顿下来。
本来,一个外乡人过来,很难立足。
不过毛小八毒杀了宇文亚之后,把白衣弥勒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全部拿走。
想要安顿,并不困难。就好像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行走世上,钱不一定万能,可没钱却万万不能。他花了二百贯,买通长安县一个书记,很轻松的安顿下来。再加上他在白衣弥勒里学来的种种手段,身手也不差。钱帛流水般的花出去,渐渐在长安县也小有名气。
李公子欣慰一笑,竟有些妩媚。
“怎么样,何潘仁可愿意归顺?”
毛小八笑呵呵道:“公子,说起这件事,还真是巧了。我刚到武功的时候,何潘仁根本就不见我。我在武功呆了两天,于偶然机会中遇到了一个人。呵呵,那人是我的姐姐,早年嫁给了何潘仁作妾,如今已是何潘仁的正妻。我姐姐带着我见到何潘仁后,我把事情原委说了一个清楚,并告诉他,此时事关唐国公大业。只要他点头,日后唐国公定会给他一个前程。
一开始,何潘仁还有些犹豫,后来在我大姐的劝说下,表示愿意归顺我等。
此外,他还表示,可以代为引荐李仲文、丘师利、向善志等陇右悍匪。不过我急着回来报信,故而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见面。”
李公子惊喜万分:“竟有这等好事吗?”
“公子,何潘仁已做好出兵准备,并且在进城的时候,我按照您的吩咐,把消息散发出去。
估计过一会儿,鄠县县令就会抵达。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公子吩咐,小八万死不辞……”
李公子连连点头,赞道:“小八,做得好,做的好!”
他在门廊下背着手徘徊,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