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顾安年也怪自己的记忆力太好。</p>

时隔将近六年，她依旧是一听便认出了那个声音。</p>

六年来毫无头绪，明着暗里的都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接连的挫败让她隐隐有了放弃追查的念头，然而寻寻觅觅，却在这样的偶然之下，她再次寻到了线索。</p>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那个声音，第一次是在将近六年前，听到的第二日，她便失去了这世上第一份温情。</p>

顾安年不知晓该感谢上苍的眷顾，还是该痛骂这莫名的机缘。</p>

“安年，发生何事了？”项氏在院门外等了一会还未见顾安年出来，便进来瞧瞧，却见顾安年瞪着一个年逾六十的老妇发呆，不由出声问道。</p>

项氏的声音将顾安年拉回了神，收拾起心中翻涌的情绪，她扯出一抹笑，回首望向项氏，笑道：“无事，就是见了个陌生的婆子，有些好奇。”</p>

又对那弯身行礼的老妇道：“起身吧。”</p>

“谢七姑奶奶。”老妇谢了恩，垂首立在一边，顾安年只能看到她花白的头发，矮小的身材，以及满是皱眉的干瘦双手。</p>

上下打量一番，将身形特征记了个大概，顾安年笑道：“怕王爷等得急了，我便不进去了，就劳这位嬷嬷待我向嫡姐道别了。”说罢便挽起项氏的手，一同出了锦荣苑院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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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抬头望向顾安年离开的背影，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p>

走在去正厅的路上，顾安年故作好奇地问：“母亲，那婆子我从未见过，可是新入府的？”</p>

项氏嗤了一声，不屑道：“哪里是新入府的，不过先前在乡下农庄，你未曾见过罢了。也不知你父亲是如何想的，把蒋姨娘与顾安绣接回府来也就算了，毕竟顾安绣是永济侯府的血脉，但连这么个老嬷嬷也给接了回来，我就实在是想不通了。”</p>

“原来如此。”顾安年颔首。</p>

项氏又道：“近日来，你父亲的心思愈发难猜了，不过也不尽然是坏事，像是回绝了洛府的求亲，此事就做得十分对。”说完抿唇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p>

顾安年附和着笑了笑，心中想着那老妇的来历。</p>

怕引起项氏的疑心，她不敢在项氏面前对那老妇表示出过多的兴趣，想着回逸亲王府后在细细打听。</p>

顾府众人一直送到侯府门前，项氏依依不舍地拉着顾安年的手，嘱咐她有空便时常回府上坐坐，难得的是顾之源也在旁附和了几声，这愈发引起了顾安年的猜疑。</p>

宋祁也不知中午喝了多少，这会一张白玉面庞一片火红，与众人告了辞，脚步不稳地就要上马车。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眼看着要摔倒，顾老二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呼了一声：“王爷当心！”</p>

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道：“王爷，消息准确，证据都已集齐。”</p>

半眯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宋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片醉意，嘴里含糊不清地笑呵呵道：“有劳、有劳了。”说着还打了个酒嗝。</p>

离得稍远的其他人都未发现宋祁与顾老二暗地的动作，只以为顾老二是在献殷勤，一时神色各异。</p>

顾安年却是看到了，只是此刻她心中有事，也就没有在意。</p>

风雪已停了，待两人上了马车，福禄便爬上车辕，吩咐马夫启程回府。</p>

直到哒哒的马蹄声渐远，顾府众人才转身进了大门。</p>

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原本歪歪斜斜一脸醉意的宋祁突然坐直身子，一脸正色，对坐在车帘便的福禄厉声道：“派人往西北送信，通知众将领援兵不日便派出，另，即刻通知周大人，叫他立即派人秘密调运粮草，务必两日内送达西北。”</p>

福禄脸色肃穆，颔首道：“老奴领命！”下一刻身形一闪，已不见人影。</p>

顾安年还在为永济侯府内的事费心，福禄突然消失不见，倒是把她惊了一跳，不过她很快镇静下来。若是福禄真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她才应该感到意料。</p>

“呼，好热。”宋祁舒了口气，扯了扯肩上的狐皮大领，他本就生的好看，如今双颊泛红，被那华贵的皮草一衬，不禁显出了几分魅惑之色，顾安年不动神色地用眼角瞄了他一眼。</p>

宋祁扔开被扯下来的柔软的大领，松了松衣襟领口，身子一歪倒在了顾安年腿上，闭着眼喃喃：“这会是真的喝多了，热死了。”</p>

顾安年无奈翻个白眼，道：“喝多了不是应该晕乎乎么？热也算喝醉了？”</p>

垂眼，正好看到微微敞开的衣领里形状优美精致的锁骨，顾安年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眼前的美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