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临近科举，仅凭一份怀疑，将数千士子一个个搜查过来，我就算是机宜使，也担不起这份责任。”</p>
贾思博嘴角溢出一丝冷笑。</p>
但不等他得意，神情就猛然凝固。</p>
因为李彦笑道：</p>
“不过也毋须搜查，既然猜到了你要对科举士子出手，肯定是距离科举之日越近，造成的震撼感越大。”</p>
“那为什么不从时间下手呢？”</p>
“于是乎，我向陛下谏言，防范于未然。”</p>
“陛下英明，酌情考虑后，准备将考试日提前五天进行，明日一早，士子们就将进入贡院考场，开始答题！”</p>
听到这句话，贾思博终于变色。</p>
这个年代的科举，是固定在一个时间段，每年十月各州士子入京考试，但具体入考场，并不固定在哪一天。</p>
科举前后的流程很漫长，从考试到定名到放榜到庆宴，基本要忙到第二年春天。</p>
如此一来，早几日，晚几日，确实没啥差别。</p>
当然，正常情况下考生报告后，都会准确的告诉考试时间。</p>
这种临时改变，也只有圣人能作主。</p>
而这小小的改变，就可以将下毒计划毁于一旦。</p>
贾思博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就对你如此信任，仅凭你的猜测，就愿意相信真的会发生那样的危险？”</p>
李彦笑道：“太子殿下送了我一本《瑶山玉彩》，皇后送了我一本《臣轨》，陛下也要送我《芳林要览》，还好吧，也就一般信任！”</p>
贾思博：“……”</p>
你拿皇家当书肆，进货去了吗？</p>
牢内两人一问一答，守在门外的李谦孺，想要趴在门上倾听，但看看厚重的牢门，还是作罢。</p>
不过里面没有严刑拷打的激烈声音，李彦也言明，只是问几句话。</p>
在李谦孺看来，仅凭询问，想要撬开这个叛贼的嘴，简直是异想天开。</p>
但他不知道，里面发生的，很可能是大理寺狱内，最奇特的一场审问。</p>
诈骗！</p>
明明科举士子集体中毒案件已经发生！</p>
明明科举是正常举行根本没有提前！</p>
但李彦仗着贾思博在牢内消息闭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外面具体是哪一天，想出这个办法。</p>
只是其他人肯定不会明白，那么聪明的贾思博，为什么会信呢？</p>
答案很简单。</p>
因为在贾思博心里，站在身前的李彦，就是那么可怕的神探。</p>
他在凉州那么缜密的计划，都被其看得通透。</p>
到了这里对科举士子下毒，如果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至少比凉州时期的案件好猜。</p>
那次神探破得，这次为什么就不能防范于未然呢？</p>
还有一个关键，以贾思博的格局，很多事情也无法了解。</p>
比如李治的为人。</p>
李治绝不可能仅凭臣子的一面之词，就让科举考试提前进行。</p>
多么信任都不可能。</p>
因为那是皇权的让步。</p>
可惜贾思博这个层次，根本接触不到天子。</p>
从长安城外的对话中，还能看出对李治有不少好感。</p>
对天子越不熟悉，越会将其想象得美好伟大，哪怕朝廷不公，也不认为是皇帝的错，而是臣子的过失。</p>
真正近了，就知道也就那么回事。</p>
远香近臭，在所难免。</p>
如此种种，李彦才会想出这个计划，反正骗得到就骗，骗不到再去寻找线索。</p>
他“推理”完毕，正式看向贾思博。</p>
从捆住他的锁链轻轻颤动可以看出，这位要犯的心情颇不平静。</p>
两人四目相对。</p>
李彦嘴角噙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如何，被我猜中了吗？”</p>
贾思博心中翻江倒海，一字一句的道：“李元芳，你不该阻止这件事，这只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他的决心无比坚定，绝不是一时的失策能够动摇。”</p>
李彦等的就是这个时刻。</p>
他将贾思博的每一个字，每一下停顿语气都牢牢记住，表面则漫不经心的笑道：“我知你的意思，你背后的那个叛贼不会放弃，会一直折腾下去，放心吧，他蹦跶不了多久了！”</p>
贾思博摇头：“你奈何不了那人……你奈何不了那人……”</p>
李彦心里其实也很激动，就等着他将名字说出来。</p>
结果又是谜语人！</p>
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谜语人！</p>
当然，李彦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背负双手，继续笑道：“你也是一方人物，何必嘴硬呢，这次的赌，算我赢了吧？”</p>
贾思博不解：“赌？”</p>
李彦悠然道：“丽娘当时为了引我入陷阱，做出杀人预言，要与我赌注，这次你也做出了杀人预告，却被我提前化解，难道不算我赢？”</p>
贾思博苦笑：“没想到你的胜负心还很强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不错，这次是你赢了。”</p>
李彦拉开牢门，让外面的人能够听见：“说吧，我也不问别的，将你炼的那些丹药下落告诉我，我不想有人为此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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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谦孺竖起耳朵，贾思博沉默下去。</p>
半响后，他叹了口气：“也罢，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有阻止的可能，去窦氏商会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p>
李彦点点头，潇洒的走了出去。</p>
牢房门口，他转过身来，无视李谦孺崇拜的目光，看向神色颓丧许多的贾思博，默默的道：</p>
“亲，建议你下载一个国家反诈中心APP哦！”</p>